那几碗大菜到底赏了下来,石桂跟玄月两个得了一碗葱醋鸡,用刀切一半,一人吃一边,石桂这一天折腾得久了,身累心也累,盛了满满两碗饭,就着半只鸡香喷喷全吃尽了。
琼瑛接了匣子,翻开一看是血燕盏,石桂又道:“太太又给了一匣子,说女人上回阿谁怕是快吃完了,等过半个月再给女人送来。”
叶氏一日做些甚事,石桂是很清楚的,可她也想着要从速把拜师的事儿奉告春燕,先报备过,今后可就不能再为这个发落她了。
繁杏一听便笑,点了她的鼻子笑:“幸亏你还是院里出去的,太太每天卯时三刻起来,你还不晓得?”
石桂依言进了春燕的屋子,吃紧报导:“表女人这些日子身子好了很多,太太才去庙里,表女人就说要开个幽篁女学,挑了我读书拜徒弟。”
说着谢过她的灯笼,说定了过两日得闲一道聚,一手提了灯笼,一手抱了匣子,踩着露水归去幽篁里。
叶文心心头忐忑,见着这血燕,眉间才松上一松:“姑母但是日日都要跟老太太一道做早课的?”
风霜雨雪日日如此,石桂点了头:“老太太坚信佛道,家里佛道节日向来都要办的,太太每天卯时三刻起来,洗漱过后就往老太太处存候,日日都不间断的。”
墙上贴了年画片儿,帐子上头用花绳索做了帐钩,一边绑着一朵大花,是拿贴花片儿做的,看着花花绿绿土里土气,可却热热烈闹,眼儿一瞧,就感觉屋里也没那么冷了。
越是久,石桂越是觉着叶氏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说她不靠近儿子,宋荫堂开蒙倒是她教的书识的字,怕儿子读老庄左了性子,便把他打收回去分散,这回待叶文心姐弟也是一样,看着冷酷不热络,心上倒是顾虑着的。
锦荔听了这话便斜了眼儿瞧过来,她现在跟着玉兰,正学针线,石桂又比她早一步,皱了眉头扭过脸去。
晚风一吹,石桂紧紧身上的袄子,幽篁里比别处凭添一份清幽,夜深了竹影映着白墙,天生就是一幅水墨图。
叶氏在宋家这很多年,叶家四时节礼自来不薄,定时按点的送了来,叶氏也按着节庆送了回礼去,除此以外,还真是半分寒暄都无。
石桂调到幽篁里来,最大的好处便是能瞒下钱来,只说不如在正院里得的多,她藏钱有一套,在石家时就教秋娘如何攒私房瞒过于婆子,郑婆子这搜刮的功力比起于婆子来不知差了多少,郑婆子再想要钱,总不能进院子里来搜石桂的箱子。
这会儿天都快黑了,石桂应得一声,出了幽篁就往鸳鸯馆跑去,这回她再去,门上的婆子也不说话了,反是锦荔撞上了她,把她拦了下来。
这就是要借由头敲打锦荔了,也算是奉告石桂,她既在为着叶氏办事,底下这些个就不能平白踩了她去。
夜里石桂坐在床边理东西,那书签子跟金戒指拿帕子包了,翻开小箱子把东西往里放,玄月眼巴巴瞧着,她眼热石桂,还为着她得的东西多,拜师的时候得了一对儿银镯子,跑一回腿又是一个金戒指,这么下去那箱子都得塞不下了。
玄月恋慕,石桂却躺在床上忧愁,叶文心明儿就要去叶氏那儿存候了,必得把那信交给她的,也不晓得叶氏肯不肯帮这个忙。
幽篁里同竹林精舍有异曲同功之妙,绕过一片疏竹,粉墙上镂了冰纹窗,檐上盖的不是瓦倒是竹,楼柱外头也包了一层竹片,院子三面是屋舍,一面是竹林,小虽小,却比旁的院落都要精美。
锦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能呛石桂,却不敢跟繁杏顶着来,讪讪退到一边,背过身去翻眼儿,叶氏这差事本就是她的,是石桂占了生得年份好,这才抢了先,她出去请东道,这丫头竟敢跟她唱对台戏,淡竹石菊两个竟连脚步都没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