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自识字始,叶文心讲了书还会给她带归去看,她是头一回当徒弟,又是三四岁就已经开蒙,早就忘了初学字时有多难,并不感觉石桂学得过于快,看她一页页写得很多字,只当是刻苦勤奋而至。
玉絮打趣得一句,叶文心反倒点了头:“可不是的,哪个让你们都不学,只她是我的乖徒儿,我自有些话只对她说。”
宋之湄心底忽地起了些酸意,她自家婚事未下落,比她小的mm都已经说项起来了,她却还没个筹算,略低了头,闻声前边睿王的声音,再看纪子悦在裙边握住的手,跟她头上那枝俄然多出来的腊梅花,内心苦意更盛,东边两个姨娘都已经帮着女儿购置起嫁奁来了,她这头却还无声无息的。
石桂识字很快,连叶文心都赞叹,这才短短几日,千字文就能背全了,问她如何识得,才知是解一知五,解五知十,叶文心还笑话她是秀才读字认半边儿,内心却感觉这个小女人有志气,还拿话煞了弟弟的性子,说他再不消功,连石桂都能考状元了。
叶文心采集的书杂得很,除了珍本善本还不给她看,旁的她自个儿拿,看完了再放返来,哪个女人屋子里头都没有她这么一架子书。
不管她内心想没想过,总归也没能成,还凭白失了陈家女人的心,要走的时候,宋之湄还谨慎翼翼的陪着陈家女人。
叶文心应了一声,拆了头上的珠冠儿,看了冯嬷嬷一眼,随口说道:“把老太太给的那套金饰拿出来,下一季做衣裳的时候,也剪裁些繁华的,旁个都这么穿戴,我不穿倒显得古怪了。”
归去的路上叶文心也还是冷静无言,春燕上车之前看了石桂一眼,石桂接过眼色微微点头,内心却踌躇起来,越是久越是感觉这几个小女人都不轻易,宋之湄不过是求一门好婚事,为了本身筹算,实在算不得错,但是要把明天的事报上去,让叶氏觉得她故意做些甚么,也实在是冤枉了她。
冯嬷嬷吃了一惊,去看琼瑛,琼瑛也一样摇了头不知,叶文心就爱素色,除了年节里头穿几次红,也只拜寿的时候头上插金戴宝,如何出去了一回,忽的改了性子。
石桂细心看着,还怕放里睡得太沉,玉絮笑一笑:“女人的觉也沉,少有起来的。”午间吃了酒,核桃酪就只用了两勺子便搁到一边,近着床边点上灯,笼上轻纱罩:“女人夜里离不得灯的,你只看着灯油就成。”
这话一出口,几个丫头俱都看了石桂一眼,石桂却叹口气:“徒弟上一回奉告我文似看山不喜平,这回但是该对我说画似交友须求淡了?”
石桂还自来没守过夜,她算是看院子的小丫头,提成三等的,粗活计只学了一样煮茶,绣花还只半半截,很多针法未曾学过,旁的就更不必说了。
门前车马备好,一家家告别出去,颜夫人送了宋老太太,纪夫人睿王正从西院书房出来,一行人在夹道上碰了个正着。
叶文心既是读诗书的,听她说故乡事,也必不是甚个捞鱼捉鸡挖竹笋,石桂捡她才讲过的诗,叶文心越听越有味儿,拢了被子,莹白的脸上泛着红晕:“当真这么好?”
叶文心内心又慌又急,恰好还没个能倾诉的人,琼瑛玉絮都不敢信,除了石桂,也没别人了,若要用人,只能是石桂,可石桂又凭甚么帮她呢?
颜大师就是颜家出来的女人,冯嬷嬷只当叶文心必定同那几位交好,哪晓得她全程几近未曾说话,琼瑛冲着冯嬷嬷摇点头,冯嬷嬷面上便有些欠都雅。
回到府中已是傍晚,冯嬷嬷守在幽篁里等着,亲身替叶文心解下披风,笑盈盈的问道:“女人不是一向想着见见颜家人,今儿跟颜家几位处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