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取陈娘子家住在哪街哪巷,阿财送了她到巷子口,就带着葡萄往镇上赶集去,说定了中午来接,石桂拎了东西,才走到门边,就闻声里头叫唤:“你个挨千刀的老虔婆子,我这身子清楚是给了你儿子的,你只问他,问他是不是!”
石桂拿油纸包包了四个鼠麹团子,草绳索扎了只竹鸡,再加上几支竹笋,她人生得小,这么看着就是拎了满满铛铛的东西,花上两文坐船的钱,往甜水镇去了。
这倒是不测之喜了,一月本来就有一日的假,石桂立时就想着要回甜水镇一趟,找到陈娘子,托她给家里送信去,她给自个儿找了这么个处所,不似本来村里想的当了丫头要打要骂,吃得是冷饭残羹,睡得的破席烂被,陈娘子为着白大娘一句叮咛,当真是尽了心力的。
街坊四邻行的就是三姑六婆的行当,有个吵嚷也不当真,寻死觅活多了去了,也没真见着这巷子里抬出死人去,说上一句又闹了,个个做起自家的事来。
门是虚掩住的,未曾关严,一拍便开,石桂往里头一看,只见满地的扔了衣裳,桌子凳子都歪倒了,连晒衣裳的竹架子都倒下来,干的湿的混在一起,地上躺着个女人,不是旁个,倒是银柳。
石头爹肯干能刻苦,便是差些的买来也能叫他沃肥了,庄稼人有了地,就不怕攒不下钱来,石桂还想着养蚕纺丝,有了余钱,到镇上盘个小铺子。
竹鹧鸪是早就套着的,就养在精舍边,每日一把小米也就够了,精舍那头少有人去,石桂挖笋子的时候就闻声有翅膀扑腾,晓得里头是生着野竹鹧鸪的,从速在厨房里找了个破篾儿,支了个棍儿,里头撒着揪下来的馒头碎块,能套着一个是一个。
这说不过说口语,连郑婆子自个儿都不晓得大夫人有没有想起她的一天来,哪年代才气回得去,如果回不去,再过几年倒要换一换,由着两个小的来照顾她。
石桂笑眯眯的拎了只竹鹧鸪返来:“竹林子里头有竹鹧鸪,我设了网儿,也不晓得能不能套着,想不到还真套着了,给乳母做汤吃。”
发财致富听着轻易,做起来却得天时天时人和,差在了天时上,血本无归不说,再经得蝗灾,可不得三五年缓不过气来。
郑婆子捏着那竹鹧鸪腿儿肥,加了雪菜炖了一锅子,又切了辣子丁加出来,吃到只剩下汤了,下了半锅面条,一面吸溜一面道:“到了三月三总归吃冷食了,且放你们两个一天。”
银柳口里还在骂:“老娘明净白的身子给了他,他要还是个带卵的男人,就该讨了我进门,倒还想发卖了我,做你的彼苍白日梦!”
王管事得了儿子,在山上更呆不久,自家费钱买了一斤红豆,托郑婆子炒出豆沙来,做了两盒子团子带走,那头催得急,他也没能还价,叫郑婆子宰了一刀,等他一走,郑婆子就蒸了四只,自个儿两只,石桂葡萄一人一只。
她就是看园子的,那边有花那边有果,春夏秋三季生得甚么摸了个透,她摸了石桂的头:“春季里有栗子,结得很多,除了自家打一篓来吃,也没旁的用处。”
身子虽小,肉却鲜嫩,葡萄吃了两碗面条,吃得直打嗝,连声说好久没尝着这个味儿了,摸了肚皮赞:“如果能多逮几只就好了。”
石桂摇点头:“我哪儿敢,这两朵是伸到园子外的。”
葡萄再不甘心也没用,她总也不是郑婆子的亲女儿,不过早买出去两年,也不能逆了郑婆子的意义,只背了人不睬石桂。
石桂早就开端套竹鹧鸪,这东西不过比麻雀略大些,本来兰溪村里是张着大网捕的,荒年的时候不说这东西,就是竹鼠都从洞里挖出来剥皮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