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心吃了药睡了一刻便醒了,石桂手脚敏捷的倒水添香,六出见她不开口说话,便问她:“你这是如何了?少爷发脾气了?”
奉上门的,如何不要,石桂接了金锞子,对了门施礼:“谢少爷赏。”这才撑了伞出去,荷包沉甸甸的,内心那口气平了一半,正要出去,就在门口碰上了宋勉,他胳膊底下挟着一把伞,手上捧了书,石桂眼儿一溜见着背面并没跟着书僮,冲他施礼:“堂少爷。”
“可别叫我少爷了,不是尊称,倒像是在骂我。”宋勉自来没当过少爷,进了宋家得了个堂少爷的称呼,不尴不尬的成了个半瓶水,至乐斋里头另两个才是真少爷,他笑一笑,遥遥指了指雪中凉亭:“屋里炭烧得热,静不下心来读书,其间到是好地点。”
叶文澜性子急,这是大伙儿都晓得的事,六出一问,石桂便轻声道:“少爷也不知是听了谁说,说我撺掇着女人往大雪里去,这才吹风感了风寒。
石桂看他绕着亭子走个不住,猜想里头是很冷的,如许大的雪,没一会儿就染白了他的眉毛,如果不动,不需一刻就成了雪人。
脖子上头一只玉铃铛,动起来叮叮作响,跳到桌上推倒了海棠填色五彩盒儿,摔了个两半,老太太也只悄悄拍拍它的脑袋,笑咪咪的嗔它一句:“调皮。”
本来道上也无人,这个天,各处不是必须也不派人出来,纵是扫院的丫头,也得比及雪住了再出来,石桂也不再推,她占着春秋的便宜,总不会传了别的出来。
送了叶文澜,石桂还得原路归去,紧一紧衣领子,正在要出门,叶文澜的书童从里头出来,递了几个金锞子给石桂:“少爷说你伞打得好,赏你的。”
除了冯嬷嬷,她最讨厌的琼瑛,本来瑞叶在时还显不出她来,一贯当作是个诚恳丫头,那里晓得存着如许的坏心,咳嗽一声,招了石桂:“前儿叫你作帐的,是我没想全面,你虽识字,到底来的日子还浅,库里有甚么你也不晓得,年节也没几日了,你跟玉絮两个挑一挑年礼。”
那金锞子做得各式百般,叶文澜怕是顺手抓了一把,光是这点就够打两只细金镯儿,书僮笑眉笑眼的,看她怔住了,作个高深样儿:“少爷就是这个脾气,拿了罢。”
他年纪小性子粗,倒是天生聪明,把石桂的话再过一回,就明白了此中关窍,自家的姐姐,哪能不晓得脾气脾气,她打小便存着两桩心愿,一是想着游山访水,这话说了五六年了,便知是在痴人说梦,她内心也存着想头;二就是开馆教书,这在爹跟前更是提都不能提的,现在有这么个弟子,也算了结夙愿。
两个转过一道弯,入眼就是白茫茫一片,亭台楼阁俱都染上一层霜雪,石桂口里呼出一团白气,问道:“少爷这是往哪儿去?”
宋勉情愿同她相处,便是她没有奴婢相,笑一笑道:“过了这回廊背面也无人了,你不必惊骇。”
雪下得如许大,在凉亭里四周通风,卷着雪花打在身上,那里算是好地点,那亭子可不似廊道只要一边积了雪,里头就没有一块干处所可站的,石桂伸头一望,抿唇一笑:“少爷如许肯下工夫,必定金榜提名的。”
石桂心头微动,立时晓得这是有人在叶文澜那儿给她下绊子了,略一想也明白是谁,昨儿返来的晚,一进院门就歇了,一早上出去的只要她跟琼瑛,琼瑛报给冯嬷嬷,怕是顺道拐了一圈,把叶文心这病症,半数推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