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孝廉中,监市刘峥不值一提,傅涑我行我素不平管束,钱闾听任在外举步维艰。纵观全局,公子沐笙费经心机力推察举制,到头来,倒是未讨着半分便宜。
闻言,倒是王玉溪小扣着几面,饶有兴味地转过了眸来,他的声音如东风拂面,悄悄地问道:“还道了甚么?”
这厢话音方落,谢蕴之的端倪间已染上了霜雪。他眯了眯眼后,便冷眉冷眼地挥了挥手,直命二仆退下。见状,那王氏侍仆并未行动,直见了王玉溪点头挥退,他才依礼,敛着眉退至了暗处。
却就在这时,自暗处窜入了一道黑影。那黑影朝王玉溪一礼,便低声禀道:“公子,天相有变,西南处有异星出世。”
阁房中, 谢氏侍从亦在禀报外头的事,他躬身作揖,事无大小地恭敬回禀道:“二爷,据闻前几日,监市刘峥因秉职务工, 获咎了母舅许旌, 一番争闹后, 被赶出了许府。厥后, 他便将千岁在城南购置的宅院改名为‘刘园’,擅自领着家仆住了出来。为此,旁人都道千岁仍看重他,对他余情未了。更测度刘峥的宦途怕不止于此, 前程或许无量。却不想, 就在一刻前, 千岁身侧的女官夙英领着一众宫人一至刘园,便直截拆了那宅院的门匾,将门匾换成了“留园”。而后, 夙英虽未明着唾骂刘峥,言语当中倒是道刘峥无耻下作,企图独占千岁的私产。刘峥顿时被她堵得红了脸, 倒是一语未辩,惭愧而退。背面,宫人又敲锣鼓吹,当着世人的面在留园门前贴了块布告, 道是‘千岁求贤若渴,设一留园,以求留下天下有才有德之士。今后,凡有才德者,留园扫席以待,必看重之。’还道……”话到此处,那侍从一顿,自面上暴露了几分尴尬来,明显难以持续。
宴席散后,娄擎揉着额走向了自家马车,他本是掀帘登车,可车帘方才撩起,他便僵住了。
闻言,被谢蕴之点出了辛秘的王玉溪却只是不置可否地拂了拂袍袖,他淡淡一笑,那笑很静,很稳,如是月辉落树梢。
“家主言,岁未末而知天命,不知是祸是福。”
他缓缓地,慢条斯理地辩驳道:“然,据溪所知,裴府大火当日,谢相车架与裴府车架冲撞,谢府驭夫不知车中人恰是裴忡,多次无状。乃至裴忡拜别时肝火冲冲,直言翌日便将状告陛下,叫谢相吃不了兜着走。却不想,就在当日夜间,裴氏父子惨死,裴府大火。彼时,裴夫人大火烧尸之计虽是狠厉,却也有效。按理而言,暗卫赶至火场时,裴氏父子本该化为了灰烬。却不想,乱中易出错。在世人惴惴不备当中,竟有一裴府女婢趁世人不查,暗中将裴氏父子的尸身拖至了上风处。如此,才保住了裴氏父子尸身原状,也使得暗卫赶到时,可将尸身直截带走,直呈圣前。”
但是,他话音落下,谢蕴之的神情却还是冷肃。
闻言,车中美人嫣然一笑,脆生生答:“自是子路。”
娄擎张了张嘴,对上那双非常熟谙的澄彻双眸,双手便像被烫着了似的,仓猝地放下了车帘。他呆立在车前,直过了半晌,才稳住心神,游移地问道:“汝可知,孔门七十二贤中哪家最富?”
银河道泻无声,洁白的月儿转到了天空。喧闹的夜幕下,娄擎望着面前巧笑倩兮的美姑子,俄然就感觉自个心中如是被明星高照。终究,他摸索地,特地放柔了声音,低低地唤了她一声:“兕子?”
“岁未末而知天命么?”听了这话,王玉溪捂住心口低低闷咳了一声。半晌,他才抬起脸来,通俗的眸子凝向窗外,一夕间,神采深沉如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