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豹向来贪财,天然痛心疾首。”此次第,中年文士公然幡然觉悟,却这回,更是有些为那痛哭不止的周天骄抱屈了,便也嗤道:“既如此,公子参合盐务便是势在必行的了!这般,又何必难堪人家一个小姑子?”
王玉溪悄悄地看着他,他看着她,缓缓地自塌几上站起了身来。他面上的笑容还是雍容,直是盯了周如水一阵,才淡淡地说道:“在溪看来,小公主并非鲁钝。”
当日朝堂之上,百官皆默,周王一阵沉默以后,便问王端:“卿已清闲多年,现在,因何出此之言?”
见他转不过弯来,王玉溪悄悄一晒。继而,耐着性子地解释道:“我那堂叔王豹暗里也有七间盐铺,两条盐路。这几年来,他也算因“盐引制“赚了个锅满瓢满了。你想,如果盐路不通,他又该当如何?”
“分歧么?这二人皆妄牟利诱公子,图以借势,所谋之事普通无二,天然可比。”碂叟还是的言辞锋利,说到这处,眸中更有狠色。
“妄牟利诱?普通无二?”听到这,中年文士倒是笑了。他咀嚼着这其中真意,哈哈大笑道:“彼时,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惠子就曾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便是聪明过分,才老是以自心去推断别人。人与人怎会不异呢?便是河中的水,上中下流的水色水味都有分歧。更何况,周夏两国本就大相径庭。这二人即便都身自宫廷,贵为女君,却也是毫不会尽然不异的。而若问所图者何,又有所谓日久见民气,公子比我们都洞悉很多,实不需你操心碍事,尽说些绝望的胡话。”说到这,中年文士更是双眸一眯。他俄然的就想起周天骄跪在亭台间双目微垂,额间渗满盗汗的不幸模样。那落寞,像是失了侍的稚鸟。那模样,也叫他不由又感慨地说道:“摊上那么个糟心的君父,周天骄才是不幸。”
却,王端竟一变态态,出言理事了!这如何不会叫人骇怪?
明显是几句话的工夫,周如水却感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普通。枝头,有飞鸟惊起的声音,她的面色模糊有些发白,双唇抿得紧紧的,双眼却敞亮而又果断。这模样,好不成爱,也好不成怜。
说着,王玉溪便转过身,施施然地朝亭外走去了。
听他这么一感慨,碂叟亦是白眼朝天。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干脆二话不说,各自甩袖避了开去。
给他驭车的驭夫恰是方才一向在前头教那些个村民修桥的中年文士。现在,他正挥着马鞭,极是不满地对车内的王玉溪低低地说道:“公子,您本日堵在道前,便是盘算了主张要助周氏兄妹一臂之力么?既如此,您又何必恐吓她一个小姑子?本日这一遭,这周天骄的眼泪怕是要流成河了呐!”
在这声感喟当中,王玉溪清俊如阳春白雪般的面上终究有了几分松动,他垂下眼眸,淡淡地,叮咛般地说道:“小公主需服膺,溪本日未曾与你相见,你亦未曾路过此处。”
他看着她,俄然就有了些不忍,俄然就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听了他的话,碂叟直是静了一会。直过了半晌,他才抚着须,皱起眉头,鄙疑地说道:“怪不得总叫你赶车,三郎说甚么你便信甚么,涓滴不动脑筋,那还做甚么客卿?干脆去做驭夫好了!”说着,他直是冷冷地瞥了一眼中年文士才持续地说道:“真要整治王豹门下的盐铺盐路,又何止这一个别例?更何况,‘盐引制’根深蒂固,即便整改也需很多的光阴,毫不是短时便能见效的。如此,这如何能对王豹一击而中?接下这困难,对公子又真能有甚么好处?到头来到头去,得好处的还不是公子沐笙?还不是周国的百姓么?当然了,公子若不难堪周天骄,周天骄可不是还要记他的恩么?现在,公子一番冷言相对,恩倒是没了,指不定还成了隔阂,成了怨。”说到这,碂叟长叹一声,持续冷冷地说道,“如许也好,周天骄事无章法,骄野蛮干,唯会些小聪明,比那夏锦端还不如,断了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