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道是天理昭昭,这事儿,终究天然没有瞒过那些虎视眈眈觊觎着裴氏族长之位的裴家世人,裴辉继家主位当日,便被当众抖落出了全数的罪过。
待他们在一排葱茏的老樟树边停了下来,紧接着,簇拥着他们的精卫中便走出了一个身着男人衣袍的仆妇,那仆妇脚步生风,明显懂武。她上前朝周如水一礼,便紧跟在了她的身侧。
见状,王玉溪领着周如水停在了木箱的正火线五步远处。待他站定,点头表示,那守在木箱旁的两名精卫才谨慎翼翼地躬身翻开了木箱。
却不想,黄龙汤臭归臭,倒是当真管用。周王大愈后,首当其冲便想起了裴辉,念其献药有功,再想他在殿上颇懂色彩,便召了他入宫问话。裴辉本就有图而来,天然更曲直意阿谀,惹得周王大快。公然,待裴辉出宫时,已是得偿所愿的罪过全赦,更是在周王的金口玉言下,重新做回了裴氏家主之位。
即便如此,周如水也畅怀得紧,她几近是邀功般地回身冲到了王玉溪身前,拉着他的衣袖便指向前头的草丛,语气不自发地就多了几分密切,脆生生地说道:“三郎!三郎!你瞧见没!我射中了一只灰兔儿!”
裴辉成年后,留了把威风凛冽的大胡子,他喜手提关刀,自唤“赛关公”,还总喜做些不入流的下作事。比方,背着个“内置逆刺”的鱼篓走在街上,遇见发卖丝绸的商贩,便趁着两人擦肩而过的空当,冷不防地将鱼篓套在贩丝人头上,抢了人家的丝绸拔腿便跑。
可不是输得不轻?将自个搭上了,还赔了清净又折兵。
却,她才只迈出了半步,便被王玉溪捏住了手腕,王玉溪悄悄拉着她,他望住她的眼睛,俄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当真地摇了点头。
斯须,便见两名精卫面无神采地在木箱正火线站直,他们俯视着箱中被捆绑着的美人,待那美人平静后,才谨慎翼翼地取出了她口中的碎布,一字一顿,防备地说道:“女郎勿惧,我等因至山中打猎才误入此处巧遇女郎。敢问女郎,因何至入如此地步?”
明面上,公开里,王玉溪见过周如水很多回,也知她的很多事儿。他直觉她的心机是九转十八弯的,待人的面孔也是到处透着分歧。到现在,他仍不能在心中完整勾画出她的模样。可直到这一刻,王玉溪才有那么些肯定,这个滑不溜手的小公主,确切还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子。她滑头的眼底仍存着抹天真,处于权力的顶峰也仍有纯真的欢乐,就似是一汪湖水,风起时,波澜阵阵;无风时,清澈和顺。
却可惜,狡兔有三窟,恶人亦有翅膀。裴辉使计避开了审判,在里手刑前夕,连夜自家牢中脱逃,逃出了邺都。
他的神情轻淡如月华皎皎,他的态度开阔如高山巍峨,他拉着她的手微微透着热度,周如水的耳根嗖的一下就红了。她大眼扑闪地盯着他,不满地嘟了嘟嘴,未几,在他和顺警告的盯视下,终是乖顺地收回了步子,同他普通,谨慎地隐回了箱中人看不见的位置站定。
按理而言,裴辉即便逃过了一死,也是再不能回到裴家的了。偏生他流亡后,恰逢周王抱病,彼时,宫中郎中均认定周王深染伤寒,平常药物无以医治,怕是命不久矣。
只见远处密密丛丛,本来荒凉非常的杂草堆中,竟然叫人用心藏着个庞大的木箱。那些令人压抑不快的声音恰是自那木箱中传出的。他们略微靠近,便听箱内模糊有女子痛苦的哭泣声传来,跟着箱中人的挣扎,更是阵阵撞击声不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