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也晓得,前岁,周王实是给足了琅琊王氏的面子,不但当廷首肯了右相王端所提的“屯田之法”,厥后,还派王笺去总理了“屯田令”。这般不落人后的看重殊荣,便是得惯了青睐的谢氏族人见了也会眼红。如此,周王本日这般行事,也是不见怪了。毕竟,周王向来看重谢氏,本日之事,与前头的“九锡之礼”,不过都是安抚谢氏的手腕罢了。
闻言,阿碧也是一脸悲忿,她敛着眉,悲声地回禀道:“千岁不知,现在夏季将至,蛮人又开端在北境烧杀劫掠了。前岁,他们更是放火屠城,几乎烧了天水城的仓廪。自太子陨后,镇边大将军之位一向玄虚。现在,边关十万孔殷却缺良将,君上本日便亲身临朝,道是成心立谢家报酬将驻守天水城。闻之,二殿下天然死力反对,如此,也算是在朝堂直上公开的驳了君上的面子了。却还不止如此,半刻前,君上又突临仁曦宫,抛下了一纸尚未盖玉玺的圣旨丢给二殿下,道是要替二殿下赐婚!这本来也算是件功德!但君上的意义,倒是成心叫二殿下娶谢家六女为新妇。如此,二殿下当即便道‘儿臣不肯娶谢氏女为妇’,说罢,便当着君上的面,直截将圣旨掷于结案上。为此,一而再,再而三,君上公然勃然大怒,直斥二殿下目无君父,不尊孝悌,更是罚了殿下去明堂受过!”
听了阿碧的话,周如水的神采也是不好,她独自啜了口杯中的茶,半晌,才悄悄地问:“阿兄可来得及叮咛你甚么么?”
却唯有周如水,眉眼弯弯,掩着唇悄悄地笑。那带笑的眉眼,实是艳过月华。
这一刻,她才真的有些悔怨了!悔怨昔日里,姑母长公主岱送美人入宫时,自个老是架空腻烦。乃至于谢姬次次下绊子断了姑母的“手脚”,她都不闻又不问。现下倒好了,符翎一事虽说是乱来畴昔了,但长公主岱也是不好再出面替兄长得救了。现在,这偌大的一个后宫,竟是再寻不出半个能为她们兄妹讨情的梯己人儿来!这不是伶仃无援又是甚么?
阿碧一走,倒是一向守在外头的瀞翠急着跑了出去,她白着张俏脸,手里捏着的帕子都揪成了一团。才一走近,便如是热锅上的蚂蚁,心机狼籍地朝着周如水说道:“女君,克日气候大寒,二殿下日日忙于国事本就受累,现在再在凉石板上生生跪着,实是不当啊!我们真就这么坐以待毙,不去想些体例了么?”
想着,周如水的神采更是凝重了起来,她俄然伸脱手去抓那空中漂泊着的游丝,盯着那似有若无的游丝,周如水俄然就恍然大悟地说道:“阿兄是毫不会做无勤奋的,他这般,或许只是为了迟延?他手中也定是已经有了谢永之的把柄,而这把柄,或许会叫君父断了许谢氏去天水城的心机?即如此,倒也恰好。前岁,宫中不是另有传言道是君父故意废后,要改立谢釉莲的么?现在,我便无妨趁着此事,将浑水搅得更浑一些,也替兄长再多迟延一些光阴。”
彼时,待夙英凑上前,看清了那案上的笔迹,已是瞪大了眼,直是不成置信地摇了点头。瀞翠大着胆量凑过脸来,也是吓得不轻,直是不由轻呼出了声。
说到这,周如水悄悄地叹了一声,橙黄的烛光在她的发际晕染出了一抹暖和的光芒,她缓缓地支起了额,编贝般的素齿映着朱色绛唇,直盯着瀞翠因担忧严峻而紧扣着的泛赤手指,半晌,才轻吟着说道:“既然于事无补,倒不如想清楚了再做筹算。”她讲这话时语气淡淡,摆了然是在治下,但眸光却还是暖的。
这几日来,周如水想着被谢釉莲瞪着的那一眼便浑身不安闲。果不其然,未过几日,就见公子沐笙宫中的女官阿碧跌跌撞撞地突入了华浓宫来。阿碧见了周如水跪地便拜,焦心肠说道:“千岁!大事不好了!君上大怒,正罚二殿下在明堂面壁思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