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着拐,她急仓促绕到后门去。隔着几层篱笆院墙,她听到院内模糊有人声,便矮身躲在花丛中。
几位架住王夫人的妇人,心中嘲笑她“老牛想吃嫩草”,嘴里却劝道:“走罢走罢。人家是第一回到村里来,那里会是你认得的人。”
逾明也靠近脸来瞧热烈,笑道:“你倒是美意肠,还为他们加一句天定良缘!不如,为我们也添上一笔?”
路过逾明身边时,王夫人俄然发了疯,一把扯住逾明的袖子,浑浊的老眼闪动着不着名的光芒,颤声道:“喻郎,但是你……返来了?”漏风的门牙使她口齿不清,她也混不在乎。
王夫人此来,也并非为了道贺,而是为了瞧瞧新娘子,与新娘子的“亲戚”。偏生她来得晚,新郎新娘早露了面,已然联袂拜别。新娘的“亲戚”也适值联袂出了门。
第一日,村里人没有来吃席的,渺渺虽不在乎,吴大却出去了一趟。不过一个时候,他便带回很多乞儿来吃席,说是积德积善。乞儿们可贵见到如此丰厚的大餐,个个撑得肚皮圆滚,门内声声道“恭喜”,出了门打着饱嗝,逢人便道“好吃”“好人”。
王夫人老迈,力量天然抵不住几位年青妇人,生生被架出了门。
那人清楚就是当年的教书先生,也是她的喻郎!若非喻郎订婚后不告而别,当年她也不会被全村嘲笑,仓促嫁于邻村阿谁酸秀才。酸秀才空有秀才之名,家贫庸碌,那里及得上喻郎半分。
同桌的几位妇人都低了头不敢言语,她们年青,天然也不清楚上一辈的纠葛,怕说错了话更惹得族长这位年逾花甲的长姐不快。
月华执笔的手一松,风月笔趁机逃脱,躲到逾明身后,稚嫩的童声起哄道:“天定良缘!亲上喽!亲上喽!”
红光一闪,金字见效。吴大的名字旁,多了一个渺渺。
逾明不耐,衣袖一震,将她震开,也不看她,淡然道:“你认错人了!再有冲犯,必不轻饶!”拔腿便去追前头的月华。
姻缘簿中,吴大的名下“孤傲终老”四个大字闪着金光。
木门被人从内里落了拴,她活力顿脚,将木制的拐杖举起来要打人,几位妇人忙躲开四散回家,留她一人在门外盘桓。
第三日,同村的村民稀稀落落来了一些,来的多数是妇孺,男人们怕感染倒霉大多都不敢来。族长也没来,他那嫁到邻村的长姐听闻此事,却拄着拐杖赶返来了。
她略一沉吟,轻巧落笔:吴大、渺渺历经磨练,至死不渝,二人乃天定良缘!
她比及入夜,也不见余下几桌吃酒的人出来。一拍脑袋,后门!来宾许是从后门走了。
“渺渺,从今今后,你便是我的娘子了。我吴大,等了半生,可算娶到你了!高兴,再来一杯。”吴大仿佛饮醉,交来回回反复这几句。
流水宴席整整摆了三日。
天宫众仙一片哗然。
他的话语仿若号令,同桌的几位妇人不由自主地照办。她们仓促架起王夫人,代她拿起拐杖,捡起门牙,向门口撤退。
月华微窘。逾明畅怀大笑。
第二日,四里八乡连续有贫困人家闻讯而来,混了饱腹。贺仪便是五花八门地“恭喜”,有“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送几颗莲蓬莲子的,也有“比翼高飞”“连枝相依”送鸟羽树枝的,最最奇特的贺仪竟是祝贺“干柴烈火”送一担柴火的。
“不是人?!你别信赖旁人的闲话!那老妖婆的话,能信么!”醉酒的人认死理,又易冲动,此时是说不通的,捂嘴更是下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