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几位妇人都低了头不敢言语,她们年青,天然也不清楚上一辈的纠葛,怕说错了话更惹得族长这位年逾花甲的长姐不快。
月华微窘。逾明畅怀大笑。
她顺手取了腰间的风月笔,素手覆上姻缘簿,不消半晌,便查出吴大的姻缘。
是以,荷花仙子传讯后,请月华自行考虑是否回天宫。
王夫人见众妇人低头不语,面上多了几分得色,转头大声道:“这么老的新娘子,哟,也就比我小上十岁!新郎还要不要子嗣后代哪?!别娶个生不了蛋的老母鸡,赔上成本儿,还落得个无子送终!”
月华思路有些乱了,她拈着两支荷花,一起恍忽行得缓慢,逾明一时竟追逐不及,二仙一前一掉队门,又撞上王夫人丁出大言。心中闷气,可想而知。
木门被人从内里落了拴,她活力顿脚,将木制的拐杖举起来要打人,几位妇人忙躲开四散回家,留她一人在门外盘桓。
天宫众仙一片哗然。
茶足饭饱,王夫民气中酸意上涌,忆起当年之事。她冷哼一声,啐道:“甚么样的女人生甚么样的孽种!勾引男人都使同一种手腕!”
天帝反对“和离”与“消弭孽缘”,痛斥天后“慈母多败儿”,诏令月华临时不必回天宫。
第二日,四里八乡连续有贫困人家闻讯而来,混了饱腹。贺仪便是五花八门地“恭喜”,有“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送几颗莲蓬莲子的,也有“比翼高飞”“连枝相依”送鸟羽树枝的,最最奇特的贺仪竟是祝贺“干柴烈火”送一担柴火的。
宴席很丰厚,不但菜色多,鱼肉分量也很多。吴大攒了半辈子银钱,此时总算派上了用处。贰心中曾承诺要给渺渺一个昌大的婚礼,即便渺渺不知,他也毫不肯食言。
逾明不耐,衣袖一震,将她震开,也不看她,淡然道:“你认错人了!再有冲犯,必不轻饶!”拔腿便去追前头的月华。
脚步声远去,篱笆院墙下的王夫人蹲得腿脚都麻了,起家时面前一黑几乎颠仆,仓猝抓住篱笆花架子,却被花刺扎了满手。
王夫人惊了一跳,指着月华,漏风的嘴巴大呼:“妖孽……妖孽不要走!她使…妖术。”
王夫人此来,也并非为了道贺,而是为了瞧瞧新娘子,与新娘子的“亲戚”。偏生她来得晚,新郎新娘早露了面,已然联袂拜别。新娘的“亲戚”也适值联袂出了门。
一墙之隔的“老妖婆”气得直颤栗,几乎咬碎了仅剩的几颗牙齿。
红光一闪,金字见效。吴大的名字旁,多了一个渺渺。
她比及入夜,也不见余下几桌吃酒的人出来。一拍脑袋,后门!来宾许是从后门走了。
逾明也靠近脸来瞧热烈,笑道:“你倒是美意肠,还为他们加一句天定良缘!不如,为我们也添上一笔?”
她略一沉吟,轻巧落笔:吴大、渺渺历经磨练,至死不渝,二人乃天定良缘!
尘寰的闲事虽办完,天宫也无紧急事,他们便也不焦急归去。留下吃个喜酒,赏赏南湖的风景,落拓几日也好。
胡吃海喝,享用了丰厚的宴席,王夫人对劲得很,心头又妒嫉得很。她嫁予穷秀才时,可没有如此丰厚的婚宴。她翘起干枯的手爪摆了个兰花指外型剔牙,指甲自牙缝挑出一块肉丝来,屈指一弹,正巧落在本桌的鱼丸汤里。同桌妇孺皆停了筷子,她浑然不觉。
“亲戚?如何分歧平常?”吴酣醉了,嗓门便大了些。
第一日,村里人没有来吃席的,渺渺虽不在乎,吴大却出去了一趟。不过一个时候,他便带回很多乞儿来吃席,说是积德积善。乞儿们可贵见到如此丰厚的大餐,个个撑得肚皮圆滚,门内声声道“恭喜”,出了门打着饱嗝,逢人便道“好吃”“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