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论为时髦早,公主驸马之间一定没有转圜,天帝天后的定见也终归会同一。不如放一放,待灰尘落定再归去清算残局,措置善后。分也好,合也罢,一回了断洁净。
他摊开一双手,“你瞧瞧,牛角梳是我亲手做的。手指都磨的粗糙了。好歹我也是位神仙,那头牛也忒不共同。我与它恶斗一场,又承诺了些许好处,方才得了这牛角。”
逾明非常对劲,将下巴放于她左肩上,附耳道:“来此第一日,我瞧见一头牛的牛角生的都雅,便揣摩着为你做一把梳子。夜间趁你睡下,我便溜出去做了贼。每晚待你睡下,我便坐在院中打磨梳子,做贼似的熬了几夜,竟也胜利了,哈哈。”
逾明行动一顿,疯婆子抽搐倒地,白眼一翻,喉间咕噜作响,仿若很多液体吞咽不及。
早知有异,逾明不退反进,挡在月华身前,顺手一划,撑起一道透明的弹力樊篱。狗血泼在樊篱上,斯须间便反弹归去,泼了王夫人一头一身。
“你要的报酬便是这个?”镜中女子面色红润,唇角上扬,清楚一副……的模样。
逾明立于她跟前,安闲握住她拈花的手,举起寥落不全的荷花,悄悄吹上一口气。余下的荷花瓣尽皆飞起,连同之前撕下的几十瓣一道,满屋飞扬,如梦似幻。
“这不是打盹虫?”月华迷惑道。打盹虫为灰色翅膀,这只小虫清楚是玄色的。
王夫人早早便候在吴大师四周,人老了精力不济,躲在草丛里太久,竟沉甜睡去。
月华挑中的这一支荷花,恰是“大洒锦”。
二仙相携出门,谈笑晏晏,不复昨日的一前一后。吴大与渺渺相视一笑,放心很多。不管此二人是人是妖或是仙,终归没做过任何对不住他们之事,反而赐与的帮忙很多,唯愿他们顺利安好。
月华摸了摸那双手的指腹与掌心,粗糙,裂缝,有些纤细的扎人。“你何时做的梳子?”
逾明眉间一蹙,屈指一弹,一只小虫弹入王夫人身材。“明天的疯婆子又来了,让她睡得更熟些罢。”
他用一只精美的牛角梳为她梳理墨发,长长的墨发本就乌黑发亮非常顺滑,他又行动轻柔,她恍忽间几乎睡去。
十几息后,王夫人便不再抽搐,肚腹鼓胀,气味断绝。
王夫人捧首大呼,血污的手不住地擦脸,擦得老脸面皮都快掉了,反而越擦越脏,眼睫毛都被黏腻的血块糊住了。
虽是隆冬,山大林密,日头便也没有那么毒。二人信步逛逛,也不拘哪条路。
笑闹一阵。
“甚么香味儿?倒似青草的味道。”月华扭头,想瞧瞧那装头油的盒子。
月华抬手摸了摸那只牛角梳,触手光滑,齿间精密,外型上挖空心机做成扇形,美妙风雅,可梳可簪。委实操心了。心上一股暖流,仿佛有甚么东西即将破壁而出。
“是黏稠的黑狗血,驱邪避鬼公用。”逾明收了樊篱,退了一步,与月华并肩而立。“气味的确不大好,不如,你闻闻我罢!包管心旷神怡,益气凝神。”他抬袖凑到月华鼻端,揭示本身的“体香”。
两位鬼差手持铁链闲谈而来,近前时一左一右分持铁链两端,将王夫人的幽灵围住一套,捆了个结健结实,转头拱手道:“二位仙君有礼了!我们是地府的鬼差,烦请二位仙君同我们走一趟。”
月华唯有忍住猎奇心,转过甚去,坐的端方。她瞧见镜中,他为她绾起长发,插上木簪,将那把外型独特的牛角梳也一并插在她发间。
月华饮茶的行动一顿,炎炎夏季,心底平白生出一股冷气,天生的浅笑唇亦变作苦笑。
吴大与渺渺出门未归,门口坐着一老太婆。她倚着木门,怀中抱着一陶土坛子,坛口盖着大荷叶,恰是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