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娥呈上一杯香茶,不浓不淡,温度恰好。
月华吃了一惊。不是因为他的言腔调戏,而是因为他握住了风月笔,那笔也顺服地被他握在掌心。
面前的登徒子生就一副好样貌,也不枉女仙君们为他争风妒忌大打脱手。克日月老殿收到的拜帖,少说也有几百张,所求与他相干的十之八九。此中,与他共度余生这类诉求的帖子有十有七八,余者,皆为嫉恨难忍男仙君的赞扬……
月华冷着脸收了风月笔,袖袍一甩,半个字也不留,便下凡了,也不在乎身后缀了一条尾巴。
她已记不得每一世的名字,也不必影象。忘了便忘了,也无甚要紧。那些相干的、不相干的人或事,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她还是是那些凡人妖精祷告叩拜的月老,九重天上断情绝爱的上仙。
月华定了定神,方抬眼打量他。
八百年前,她被天道选中,入主月老殿,不得不遵还是例,以月为姓取了“月华”这新名字。
三百年前,月华因罪被贬,下凡历劫,也是因为她强行逆了天道,以风月笔点窜了某位神仙历劫时的姻缘命格。
不必再问。谁是内奸,一清二楚。
月华神采一沉,却揪不到对方使迷魂术的小辫子,不能失了一殿之主的风采,只得压下不快,不轻不重敲打他一番,便将此事揭过。几息后,收敛了情感,面上也规复了一贯的淡然。
微时名字,再也无人提起,垂垂尘封于心底。半夜梦回,银河漂渺的雾气中,她哼着轻巧的调子,如平常普通摆渡撑篙,风声中偶尔异化着一声“风谨”反响,回顾却不见来人……
“谁说我要出行?”月华僵着脸问道。
逾明哈哈一笑,作势伸手取笔,念叨:“莫非此笔便是闻名三界的风月笔?与姻缘簿齐名,并称为月老殿快意三宝的圣物?”
扯了个由头将他支开,月华翻开姻缘簿,心中默念“逾明”,搜刮查询。等候的数息,她的手指略有几分生硬,不住地在纸页间摩挲。姻缘簿的白纸页上垂垂闪现出并排的两个名字:逾明,风谨。
情根尽碎的神仙,姻缘簿上还会留驰名字吗?
如此近的间隔,四目相对,呼吸相闻。他红唇微张,像极了四时常开的素净扶桑花,令人无端生出很多旖旎的心机。沉寂的月老殿,是谁的心跳,乱了节拍。
他究竟是谁?
即使他几次三番叫出“风谨”这个名字,也毫不成能识得她。风谨此名,已有八百年未曾被人唤过。三界当中,叫的出此名的神仙怕是寥寥无几。天宫文籍里,唯有月老殿第九十七代殿主“月华”的名字。他又是从何得知“风谨”这个名字,又为何一再提起?
三百年前,她因罪被贬下凡尘历劫。七世情劫,情根尽碎,前尘旧事,尽皆恍惚。
某日,一名上神路过银河,见她风韵不俗,便为她取了“风谨”这个名字。萧洒如风,谨言慎行。她很喜好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