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心中大悲,张口却难发作声响,泪珠轻落,开臂环柱,此时耳畔唯有一句“事事皆如所料,何故不喜反悲?”
“仅于此?”弄无悯直视无忧双眼,又再问道。
尔是轻笑,“且好生守着青蛟。为亲所离,其身孤苦;为亲所叛,其心苦楚。她那脾气,我便不说,你也看得通透。”
苍文自更阑在赤武搀扶下回了知日宫,一向考虑杯水殿之事:依尔是之言,青姬夫人当年乃是为其夫卸甲暗施狡计,支出金鞋当中;父母相残,实难抒怀,也不知无忧可否堪受此痛。这般忧心,一夜无眠,待得天亮,便又托赤武带路,往杯水殿而去。
“只不过,你对我的心机,还是......还是断了吧。”言罢,苍文便随赤武飞出敛光居。尔是心中起伏,面上却未现波澜,只是狠狠咬住下唇,不觉口中已有腥气。
此堂颇大,原有四只青柱分立屋中四角,作擎顶之势。此时,却见此中一柱易色,由青转赤,而那红色,在无忧眼底,分外浓艳,仿佛钝针捣目,四维六合,染尽鲜血。那柱身之上,盘有一龙,龙骨清楚,龙须若生,其爪欲张,却无骇人之态,其目微开,尽显哀怨之姿。
无忧又复兴身,正对殿门,默诵那运水口诀,食指一挑,就见一股庞大水柱飞至门边,紧紧贴着殿门,不流不化不散。
无忧见状,心中一惊:此处竟别有洞天!或者目繁华错了,娘亲确是居于此处。念及娘亲,又思及目繁华,无忧骤感心力交瘁,整小我一阵扭捏。
“知日宫都丽堂皇,到处金玉,原不希奇,只是不知为何这冰室水罐也要置个玉摆件?”
至天光初现,无忧已于杯水殿外立了足足两个时候。天气见亮,她心中反倒更不安宁,念着昨夜青姬夫人之言,这便回身轻推殿门。
“娘……娘亲!”待得启门,无忧定定看着面前气象,胸中吊着一口气再也提不起来。她两腿发软,连房门亦是迈不得,竟这般直直跌坐地上。
苍文一急,应道:“此事由你所起,公道地点,并非皆为无忧。”
尔是笑中含泪,退回坐位,坐定,缓道:“那青蛟性命,莫非是我硬取不成?卸甲所为,莫非是我逼迫不成?我不过道出本相,何罪之有?”
苍文见尔是所料不错,又叹口气,听尔是接道:“我本愿信赖,你赶我走,皆为保我性命;可惜,他日,别处,再见之时,你我便成仇敌,想你当下一心安抚弄无忧,以后取我性命,也算为其娘亲报了血仇,以此便可更得看重。”
赤武被苍文拗得没法,只得引领其一起往敛光居而去。刚入阁房,便见尔是正在一旁布茶,见了苍文,她心中一喜,忙道:“文哥哥,来的恰好,我这方沏了新茶,给你也布上一盏。”
无忧身子微动,悄悄应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想多伴娘亲一刻,劳二位临时退去。”
“丧母之痛,实难纾解。”弄无悯见状,稍向前再迈两步,却见无忧还是沉默,那泪水未收反放,流地更是尽情。
“我儿!”
无忧面色暗淡,轻道:“你当是掷骰子买大小?”
尔是闻言,口中更是酸涩。
“师......师兄,”赤武收了神,低声道:“那...那青姬夫人重化龙身,盘于堂柱其上,似是......似是殁了。”
“娘亲曾言,一早便可前来问安。”无忧心道,“如此,我这也不算擅闯。”这般想着,无忧便直直往内里而去。
无忧不该,点头凝睇冰室空中,半晌方才昂首。
无忧恐这冰室迷雾重重,不敢怠慢,将胸诽谤痛暂置一旁,清算心境,轻咳一声,这方应道:“确有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