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无悯缓近了无忧云丝,阖目深嗅,稍一侧颊,轻道:“无忧何计?”
苍文一愣,眨眉吞唾,顿了半刻,方道:“那日,无忧但是入了厌梦?”
“夜阑时分,多有不便。”
当每入夜,无忧打发了赤武,这便自往怀橘宫。
苍文闻听,立时讪讪,两手偷攥了外袍两边,支吾不得一言。
“本日殿上,闻师父言及,这方来探。”
弄无悯不由长叹,应道:“如此说来,绞杀万斛楼弟子虽众,然其根底尚存?”
苍文目珠微转,难明其意,抬臂欲留,却见无忧掩门归返,未多置一语。
苍文低眉,长纳口气,接道:“自那日以后,无忧身往那边?所历何事?”
“倒是不知,此处府邸中人,究竟何方凶暴?此宅于麻市街多时,倒也未见其兴风作浪。”
镇人激昂,高谈四散,全不顾穷骨无葬处,冤魂枉流转。
无忧闻声,笑容难遮,半晌,方道:“无忧方才提及三位,一乃‘九凡鲔’,名唤‘坼宫’;二为’棂鲼‘,名唤’心之失‘;三为’寐麋‘,名唤’孤遒‘。“稍顿,无忧接道:”此三位,连同白鸩,为万斛楼四膀臂;至于那去拂,想是目繁华用心为之,在其现身愚城前,吾亦闻所未闻。“
“不知师父如何得知万斛楼地点?又是如何晓其通连切口?”
“如果当真于知日宫主眼下为恶,想来也不会留其至今;后果结果,你我何需详知?一夜屠宅却又半分陈迹不留,知日宫主这般雷厉之风,倒是又长了阳俞镇脸面!“
“未想那目繁华权势遍及四隅,此役虽大破万斛楼,然目繁华地点,还是成迷。”
“知日宫主果不凡俗!一役尽灭妖物。”
“可有一妖,余处皆无异凡人,唯其面上独一五窍,无鼻无嗅?”
亥时。万籁俱寂。
“知无忧无恙,吾方可安枕。不然夜夜自咎,贯心刻髓。”一言方落,苍文抬臂稍按眉头,轻声自语:“万事万物,当真难测。”
弄无悯未待其言毕,起家负手,轻道:“知尔等挂记无忧,为师此番云游,本就为着探无忧踪迹,万斛楼秘事,全不过偶得。”
苍文赤武皆是一怔,不过眨眉,赤武已是喜道:“师父但是得了无忧下落?”稍顿,独自接道:“徒儿心知,那厌梦灵石,乃师父统统,入石妖修归处,师父必可探知!”
“文哥哥。”
苍文倒是不发一言,半晌,方抬目凝神,喃喃低语不迭。
麻市街诸人多闻呼号惊叱,异化飒飒夜风,尤胜鬼哭;漫天腥气,掩鼻难避。因早得知日弟子知会,故镇人家家闭户,莫敢近前一探究竟。待得拂晓,镇人方相互撺掇,磨蹭着围聚府外,见府内物什无缺,桌台椅磴,文玩摆件,无一不全;唯不过毫无活力,府苑高低,人迹裁交之相;院角房梁,片尘不染,沉沉死境,更显凋敝。
无忧归返敛光居,恰见一影,背对峙于门外,无忧细辨,若非苍文,又是何人。
无忧稍一近前,见弄无悯屈身,正将掌中水玉投喂那九苞禽,其未抬眉,已是启唇:“赤武但是往敛光居扰你?”
弄无悯立时解颐,叹道:“依苍文性子,其终归要往敛光居探汝,只是多有顾忌,反几次复,难下定夺,徒耗辰光。”
苍文怔楞无言,转眼莞尔。
“有为抱朴之妙,祝鸡修羊之属,孰人可解?不管你我,皆不过报命而动。”无忧惨淡轻应,稍顿,却道:“更深露重,文哥哥好走。”
无忧见状,笑容大开。
当夜一战,实是惨烈:东海挟雷,北风震漠;以多算大溃无算,覆万斛楼近百子。
苍文赤武闻声,连连点头。
弄无悯被其扰得没法,垂眉摇首,哭笑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