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青丘叮咛,桥玄英不敢迟延,先将卸甲府上乱相一新,埋没残迹;又前后安抚绥嗔司徒同霜威司士;后便往愚城刑监,查遍宗卷,空虚监狱,将身无命案之小妖尽恕。
半刻后,陡见开阔,四角各一长生灯,琉璃托盏,灯火明灭之间,桥玄英已是吐纳皆顿,口唇大开,见面前一牢,其内水满,未得只影;水波浮动,见劈面墙上一窗,不过巴掌大小,已是浸于水中。
“确是如此。”
弄无悯轻哼,反见嫣然,收归眼目,凝神阅卷。
“无悲不知,兄长如何令赫连山主过而不入、来而不见?”
苍文于两酉阁外躬身拱手,立时应道:“方才得仰日宫弟子呈禀,一刻工夫前,不姜山山主赫连泰前来,意欲请见;仰日宫弟子本已妥当安设,孰料赫连山主于仰日宫呆不敷一时,同其后辈交耳,立时辞走。“
苍文得弄无悯此言,心知多留无用,亦是不敢违背师命,这便倾身施揖,朗声应道:“苍文必不负望!”言罢,驭气直往知日主殿。
话分两端。
弄无悯闻声,浅扬面庞,一勾唇角,笑得平淡:“幼时尝得弄老宫主点拨,二仪四象八卦三十六天――欲六色十八,无色四,四梵三清大罗天,各宫各山各洞,其无不知。推想下来,无悲当其从何得知?“
酉时天冥,幽晦不清。
“九素烟本有易容改貌之能,然其仅可用于凡夫。兄长但是......但是害了知日后辈?”
此时桥玄英面前,暗泉已歇,反现一暗道,阴沉不见其底。桥玄英见状失容,计算多番:愚城监狱,同不言堂相去不远,此时此地,现此密道,兹事体大,必关愚城秘辛!话虽如此,桥玄英倒是弃了手中镐铲,两臂一曲,放脚而下,面上虽见犹疑,身形未有稍缓。
再抬眉时,见阁外稍明,疾雨未停。
“未想城主予吾银资,助吾远走,月西女王,这般良善,吾反不欲离愚城,借此钱帛,在此地做些谋生,洗心革面,岂不大好?”
言罢,弄无悯凝眉,见弄无悲惨淡,面上渐白。弄无悯轻抬一掌,自弄无悲额顶抚至下颌,柔声轻道:“弄老宫主之事,吾知无悲心有芥蒂,然,俗世以内,尘凡以外,唯你我兄弟互为依仗......”
那小妖一惊,侧目瞧瞧身边诸妖,齐齐躬身施揖。
“若书中无得,吾便亲往华景宫,到时,一来顾不得申明,二来全不了体统,吾这天魔之名,恐需坐实。”
弄无悲摇首轻叹,却不再多言;兄弟二人,各执简册,凝神细查。
弄无悯两掌平持,缓开一简,目珠高低,未有停顿;半晌,方道:“现下能有何事重于赫连雀尾现身?”
桥玄英肃立狱门,见雨势弥大,然诸小妖鱼贯蹑踵,尤是畅怀。
弄无悯闻声含笑,目睑徐落徐开,瞧瞧弄无悲,方道:“吾已知悉。待九素烟事毕,吾当亲往不姜山告不恭之罪。”
“大人,小的居于四号牢室,那地水涌处,自牢室窗口一望,恰是天井西北角。”
“兄长,”弄无悲缓缓放了手中卷轴,添盏新茶,轻道:“如果阅遍两酉阁,仍未得九素烟解法,又当如何?”
“不止河潭,”另一妖朗声笑道:“另有暗泉!”
桥玄英偶闻其言,立时见疑,疾走几步,轻掣了那小妖一肘,询道:“于那边得见?”
待至,果是见流水汩汩,桥玄英心下暗道:即便多雨,为何仅此一处排泄地表?思忖再三,桥玄英屏退狱卒,孤身披蓑,取一镐一铲,蹲踞一隅,缓缓掘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