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西席父,此次下山,只往胥叠山探看您那故交白鹿叟?”
“过来。”弄无悯轻道。
女童侧头,粲然一笑:“你又是何人?”
马车中师徒二人正各自埋头打坐,猛听得厢外火龙驹一阵嘶鸣。
“有尾有尾不幸鬼,无父无母还瘸腿。”小儿不睬苍文,又笑又闹,踢起脚下碎石打在女童身上。
“还道是何非常,原不过孩童玩闹。”苍文藏身林间,见不远处空位,四五垂髫小儿围作一圈,念念有词。苍文径直而上,欲粗看一眼马上回返。到得近处,方见那群小儿正围着一肥胖女童,看其身形不过及笄,缩成小小一团,头发散落,颈上竟被绑了条蛇。
女童颈上,竟是其本身所生蛇尾。苍文心惊,一时没了行动。
苍文闻言,低眉凝睇,这方见其面庞--容姿艳绝。眼底尤得桃花万树,胸前另有白雪千疏。惜其衣衫陈旧,鞋袜也被那群顽童剥了去,暴露一只畸形跛脚;身后蛇尾垂地,诡异非常。苍文一愣,缓道,“愿效犬马之劳。”
“既可惑人,为何还被小儿欺负?但是故布疑阵?”苍文见有尾以怨报德,不由忿忿难平。
“师父……不知何故,忽感不适,”苍文沉下身扶额叹道:“竟不太记得何时回返。”
“你中此女惑术。方才为师将你背部夺魂冰刃取出,现已无碍。”弄无悯寥寥数语,女童坐立难安。
“静!”苍文斥道,旋即挑开车帘,见弄无悯仍在打坐,就径直将女童送至车内,随后自行一跃而入。
“我倒是赶得巧。”苍文看看有尾,美意一笑。
“快跑快跑!”孩童错愕,一溜烟便没了影。苍文俯身正欲松了女童颈上束缚,细看之下,心中惊道:竟非常人!
“我倒未想对你施术。不过猎奇,世上怎会有人这般都雅,随口问问来源罢了。”
苍文大怒,按捺不下,一把拉了身边顽童,喝道:“不欲分开,是想讨打?”
“我既解了徒儿身上惑术,自是不会覆车继轨。”弄无悯点头,轻道。
“多谢神仙。”有尾将本身包进纯白锦缎披风,喃喃道:“可比草垛柔嫩万倍。也多谢你,姣美哥哥。”有尾冲苍文挤挤眼,戏谑道。
“珍宝金乌丹?您曾言及一二。”
“师父,徒儿返归。”
“苍文,赶路吧。”弄无悯随即闭目。
“人间孩童,其心澄明。即便那群恶劣小儿,欺我辱我,心机却纯,一眼看去便已通透,故不成惑。”有尾把玩手上茶盅,腔调倒是黯然:“如果设局策划,心有它图,何必强忍十载欺侮?”言罢,神采转淡。
“再取了披风给她。”弄无悯微微点头,轻道。
女童一字一顿:“那便带我归去,可好?”
老马识途。一柱香工夫,火龙驹已入胥叠山界。此处多有风沙,枯燥凌冽。原是有些小妖出没,只是此地偏僻,火食极少,故妖属欺人害命之事鲜闻。后众妖推出头领,做了山中仆人,其号白鹿。白鹿叟曾受弄氏恩德,表情本也平和,导山中群妖为善,以正路修炼,倒为胥叠山挣得些名声。
苍文点头一应,已携女童飞至半空。
“习得?”有尾语带惊奇:“我也不知何时何地因何如此,或是幼机会缘,现失了影象,已难追根究底。”
“你是如何习得惑术?师从何人?”弄无悯淡淡道。
“徒儿受教。”苍文应着,倾身切近。弄无悯蓦地睁眼,二人对视一霎,电光火石。苍文突感晕眩,后背一阵疼痛酸麻。
“师父,不知有尾当如何措置?”苍文原是忧心弄无悯要将有尾送返来处,见弄无悯不该,有尾也蜷在一角似是打起盹来。苍文不便多言,只得驱马,持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