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声却没有理睬南墙根说闲话的婆姨们,按例咳嗽了一声,扛着大口袋走进玉音家大门,回身来到门边的仓房,解开扎口袋的驼毛绳索...
“吃烟。”
条桌上面的八仙桌边,放着两张椅子,西边的椅子上坐着玉音爹,手里的旱烟锅里,燃烧的烟丝也是忽明忽暗...
玉音娘又提起炉子上的茶壶,给云声倒上了早就熬得滚烫的茴香茶。
“他是为了照顾玉音留下的娃娃叮铛,才娶了凤英,他每年都是初二下午才去拜凤英的爹妈...”
云声吃了一个油果子,喝了几口茶,就停下了,在木头椅子上抹了抹手...
“快看!驼客云声又来给玉音爹妈拜年了!”
阳曹村里满盈着清冷的薄雾,孩子们的鞭炮声,不时突破村庄的安好。
“云声!”
玉音爹的烟杆倒是竹子的,烟锅是黄铜,烟嘴是玉石的...
“...”
云声终究嗯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一个又脏又旧的绣花荷包,取出一张五角的纸币,递给狗蛋。
云声按例扛着一大口袋粮食,迈着大步,来到玉音家大门口。
“姨夫过年好!”
“拿着,这是姨夫给的压岁钱,你拿上买炮买糖...”
“也不必然...这十多年来,云声不但年年初二来给玉音爹妈拜年,每到春种秋收的时候,他还来给玉音家帮手种地打场,每次闷声不响的干完活,饭都不吃一口就走...如许好的半子,外父外母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该焐热了啊!”
一股又酸、又涩、又腥,还带点奶子馊掉的怪味,激烈刺激着狗蛋的味蕾!
“进屋喝茶吧!”
狗蛋只好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玉音娘把擦洁净的酪干,又塞进了狗蛋的嘴里。
玉音娘又抹起了眼泪,看着云声手里的绣花荷包,不由哽咽:“都十多年了...你还留着玉音做的荷包...”
玉音娘拿过一个毛口袋铺在地上,把狗蛋按倒在云声的脚下,教道:“叩首,说姨夫过年好!”
云声身材高大强健,黑着脸一言不发,浑身披收回一种刁悍的压迫感,让狗蛋感到惊骇。
“玉音都死了十多年了,云声竟然还年年初二来他家拜年,真是有情有义啊!”
“往年云声拜年,出来给玉音爹妈倒一口袋粮食,在院子里磕三个头就出来了,本年为啥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玉音爹却推过来了一个铁盒子。
一帮村里的婆姨女人,按例围在南墙根里,看着云声指指戳戳。
铁盒子是装“上海雪花膏”的,女人把雪花膏抹完了,男人们就用铁盒子装旱烟丝...
春寒料峭的大年初二早上,惨白有力的太阳没有一点暖和的意义。
“喝点茶,别噎着...”
他跪在口袋上,按例对着上房“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就拿起口袋,按例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不会是玉音爹妈留下接待他吧?”
云声呆呆的看着飞舞的灰土,仿佛又看到了玉音亮晶晶的眸子...
房间里,又堕入了压抑的沉默。
“我不去...”
不晓得为甚么,狗蛋莫名其妙想起了村外彼苍般浩大的腾格里大漠...
“勺(傻)娃娃,这是酪干,但是好东西呢!”
“快来,别怕!”
云声的口袋是驼毛和羊毛稠浊编织成的,有一米多长,能够搭在牲口背上托运,俗称“驴灌肠”,能装很多粮食。
“云声不是娶了新女人凤英吗?为啥初二不去拜新外父?”
抽了一袋烟,云声就收起了烟杆。
俄然,上房的棉布门帘翻开,玉音娘走了出来,轻声叫住了云声。
“云声内心一向念着玉音,他还说,将来死了必然要和玉音合葬呢!”
腾起的灰土,在晖映出去的一缕阳光里飞舞。
狗蛋一个劲的今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