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青帝低声道:“这儿就是我初度见到你妈妈的处所。”许宣一怔,俄然觉悟她说的“妈妈”乃是李师师。
许宣内心突突狂跳,也不知是惊是急是喜。王文卿在他体内种了蛊虫,青帝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逃不脱那厮的耳朵,一旦晓得了“白皋比图”的下落,极能够便对他们施以毒手。恰好本身为其所挟,顾及双亲与小青等人的性命,又不能出口道破。真可谓心焦如焚,却又无可何如。
他早有所备,顺势一拉,将她拽入怀中,一边大喊小叫,一边搂紧她的纤腰,朝她耳边贴去。
“我虽是半阴半阳之身,但心底里老是巴望着能变成纯粹的女儿之躯,对本身的面貌也非常自大。但瞧见她的第一眼,便让我自惭形秽。唉,当时我便想,上天为何待她这么厚,却待我这么薄?我固然满心恋慕,对她却生不起半点妒恨之心,只是在想,如果我能变成她……不,不,哪怕只要她非常之一的仙颜,这一辈子便再无所求了。”
许宣听得悠然神驰,心中俄然又是一动:“是了,李师师为何到这北峰荒谷中来?莫非‘白皋比图’就藏在此处?”
青帝红衣猎猎,眯眼凝睇着北边翻滚不息的云雾,道:“当时我当上青帝已经很多年了,整天郁郁不乐,欣然若失。三十三山的风景固然壮美,但日复一日,早已看得腻了,反倒这阴惨惨、白茫茫的云雾如何看也看不敷。偶然夜深人静,难以入眠,就一小我跑到这儿,看着这窜改无端的云雾发楞。
暴风鼓励,冰屑碎石接连不竭地劈面打来,刮得许宣衣裳如球鼓涨,站立不稳。心下惊奇,不知青帝为何带他到这萧瑟之地。
站在这女帝山的北岭最岑岭,转头四顾,到处都是冰锥林与奇形怪状的冰柱,在落日下闪着刺目标金光,就像置身于冰雪的丛林。
被灯光映照,青帝眼波如水,脸颊晕红如醉,指尖颤抖着在衣带上悄悄一拉,红衣倏然滑落。
“我迷含混糊,和她一齐朝着那无边无边的白雾坠落,满身被阴阳之炁激得翻江倒海,内心却高兴得将近爆炸开来啦。前人说‘一笑倾城’,只要能瞧见她的笑容,就算天翻地覆,全部天下刹时全都泯没了,又有何妨?”
“当时我恰是女儿之身,穿戴最为浅显的红衣宫装,她必然是误将我以为是百花宫的侍女了。而我一眼就瞧出她不属于这里,不属于百花宫,不属于女帝山,也不属于蓬莱。她的身上有一种我从没见过的东西,一种就算穿戴布衣荆钗,也遮挡不住的奇特光彩。
扬起眉梢,淡淡传音道:“周公子,你敢跳下绝壁,必是想,当年我既能救得了你妈,本日天然也能救得了你,是不是?”
许宣只觉呼吸一畅,亮光骤起,已跟着她突入了一个石洞。洞壁上点着一盏松脂灯,摇摆明灭,四周窄**仄,仅容六七人围坐。转头打量,奇道:“妈,这是甚么处所……”话音未落,“啊”地一声惊呼,心跳如撞,耳根如烧,几乎趔趄跌倒。
许宣一不做、二不休,又断断续续得传音道:“妈,那‘神霄子’可不是……我娘舅,是冒充的。我娘舅被他……被他关在山腹的地牢里。”
许宣灵光一闪,虽觉此念极其冒险,但此时被王文卿紧紧攥在手心,要想反转,也只要赌命一搏了!当下冒充脚下一滑,失声大呼,手舞足蹈地朝那茫茫云雾翻身坠落。
“那天夜里,我正坐在这儿看着劈面山顶的明月,俄然瞥见一条人影沿着冰川极速冲下。她瞧见我,微微一怔,又笑了笑。我这平生中,从没见过这么美的笑容。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就连四周惨白的云雾也仿佛变成了灿艳的霓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