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有些年纪未曾叫他哥哥。幼年时这叫法饱含了调笑的意味，密切又含混。现在叫着却暖得令人感念。明显已经历了这么多事，却仿佛她的豪情一向都未曾变过普通。
林夫人身上便一震，赵世番忙抱住了她。
背面阿鹤倒是有半夜哭闹的风俗，渐渐的却也让林夫人给倒过来了。对亲儿子，她是真能狠下心，哭闹时说不管就真不管。
赵世番很有自知之明，晓得这是因为阿宝在一旁的原因，忙就道，“不消，在这里说吧。”
少年时未曾山盟海誓过，可阿谁时候他和林夫人之间也确切是一心一意的。正所谓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赵世番便要抱住她，林夫人只摇了点头，抬手抵住他的胸膛，说道，“厥后我随父亲攻入邺城，亲手给鸿哥儿报了仇……我想着，最艰巨的时候已畴昔了。”她便又仰了头望向赵世番，“可我不明白，哥哥，最艰巨的时候你都能陪在我的身边，为甚么那会儿反而要冷淡我了？”
赵世番道：“……是。”
林夫人便缓缓的重新提及，“说句不大入耳的话，哥哥。当年我很不解父亲为何就挑中了你――才情平淡，技艺更平常，也就油滑小巧些，却也不过是平常纨绔都懂的油滑。竟无一处能令我佩服的。”
这话谁都不爱听。赵世番忍不住就插嘴，“我也没那么差劲吧――起码家世是能与你婚配的！”
身后小厮忙从命弄开。赵世番倒是记起来，这一对博山炉也已是旧物了，还是当年他父亲随先皇伐蜀时得来的东西，一向丢在库里生尘。因林夫人不爱熏香，结婚后屋里便未曾陈列熏香炉。那一回他操心弄了西域奇香来，非要令林夫人试，林夫人才从库里寻出这对博山炉来摆上。十几年了，却还摆在屋里。
林夫人便被他给噎了一下，“你还真是……”待要说他涎皮赖脸，可话又说返来，他们这些后辈谁不仰仗家世的？便道，“是，家世婚配，面貌也很不差。”
赵世番又愣了一下，俄然就明白过来，忙道：“天然是长悠长久的好下去。我是至心认错的，今后再不做令你悲伤的事。”
赵世番终究还是说道，“那年我回到晋城……你或许不记得了，夜里你惊梦醒来，哭着对我说‘对不起……’”要追思当初，确切是不轻易的，“你说‘是我的错，我应当听你的劝，早早的带着他们回长安’。”
赵世番无言以对。
“不是。”赵世番忙说，“阿谁时候我只恨梁军残虐。你自责时我才认识到，鸿哥儿的事何尝不是因为我无私？当时我虽让你带着孩子们回长安，也只是一说。内心倒是但愿你能留在我身边。以是并没有真安排你们归去……何况我是个男人，庇护妻儿该是我的任务。”
赵世番被她噎返来，就有些讪讪的不敢多抢白了。
现在想来，却有些沧桑伤怀了。
赵世番实在是晓得那答案的，只是现在竟然说不出口了。赵世番总不答，林夫人眼睛却又红了，她便又要背过身去。赵世番忙扶住了她，男人都是得寸进尺的。现在他俄然明白了些甚么，竟有些卑鄙的想要等着林夫人本身承认不成了。
可她并没真这么做。
声音抬高了，便有些逞强的意味，非常的温和动听。
林夫人说不出话，只抱住了他，压抑着在他怀里抽泣。他便悄悄拍着林夫人的背，“我是个庸人，苦衷总解不开，便起了回避之心。厥后又做了错事，更加不敢面对你。便迟延至今。现在我确切知错了，你肯谅解我吗？”
不是东风赛过西风，就是西风赛过东风。伉俪间相处也不过乎如此。林夫人没瞧上他却还敢嫁给他，天然是有赛过他玩弄他，当他的家做他的主的筹办的――她如许的女人不免有些惊世骇俗的胆量，不是三从四德的端方能束缚得住的。而她也确切有接办燕国公府的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