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是浙江人,脾气慷慨豪放,操行端方。常对人说:“我毕生不找第二个女人。”有一次,他去金华,来到北郊的一个庙中,解下行装歇息。寺中殿塔绚丽,但是蓬蒿长得比人还高,仿佛很长时候没有人来过。东西两边的僧舍,门都虚掩着,只要南面一个斗室子,门锁像是新的。再看看殿堂的东面角落,长着丛丛满把粗的竹子,台阶下一个大水池,池中开满了野荷花。宁生很喜好这里清幽沉寂。当时正赶上学使停止测验,城里房价高贵,宁生想住在这里,因而就漫步等和尚返来。
第二天,宁恐怕燕生外出,早早把他请来。辰时后就备下酒菜,留意察看燕生的举止,并约他在一个屋里睡觉。燕生推让说本身脾气孤癖,爱平静。宁生不听,硬把他的行李搬过来。燕生没体例,只得把床搬过来,并叮嘱说:“我晓得你是个大丈夫,很敬慕你。有些隐衷,很难一下子说清楚。但愿你不要翻看我的箱子包皮袱,不然,对我们两人都倒霉!”宁生恭敬地承诺。说完两人都躺下,燕生把箱子放在窗台上,往枕头上一躺,未几时鼾声如雷。宁生睡不着,将近一更时,窗子外边模糊约约有人影。一会儿,那影子靠近窗子向里偷看,目光闪闪。宁生惊骇,正想呼喊燕生,俄然有个东西突破箱子,直飞出去,像一匹刺眼的白练,撞断了窗上的石棂,倏然一射又顿时返回箱中,像闪电似地燃烧了。燕生警悟地起来,宁生装睡偷偷地看着。燕生搬过箱子检察了一遍,拿出一件东西,对着月光闻闻看看。宁生见那东西白光晶莹,有二寸来长,宽如一韭菜叶。燕生看完了,又结健结实地包皮了好几层,仍然放进箱子里,自言自语说:“甚么老妖魔,竟有这么大的胆量,敢来弄坏箱子!”接着又躺下了。宁生大为诧异,起来问燕生,并把刚才见到的景象奉告他。燕生说:“既然我们友情已深,不能再坦白,我是个剑客。刚才要不是窗户上的石棂,那妖魔当时就死了。固然没死,也受伤了。”
第二天凌晨,有一个兰溪的墨客带着仆人来筹办测验,住在庙中东配房里,夜里俄然死了。脚心有一小孔,像锥子刺的,血细细地流出来。世人都不晓得是甚么原因。第二天夜里,仆人也死了,症状同那墨客一样。到了早晨,燕生返来,宁生问他这事,燕生以为是鬼干的。宁平生素朴直不阿,没有放在心上。到了半夜,那女子又来了,对宁生说:“我见的人多了,没见过像你如许朴直心肠的。你实在是圣贤,我不敢欺负你。我叫小倩,姓聂,十八岁就死了,葬在寺庙中间,常被妖物勒迫干些轻贱的事,厚着脸皮服侍人家,实在不是我乐意干的。现在寺中没有可杀的人,恐怕夜叉要来害你了!”宁生惊骇,求她给想个别例。女子说:“你与燕生住在一起,便能够免祸。”宁生问:“你为甚么不利诱燕生呢?”小倩说:“他是一个怪杰,我不敢靠近。”宁生问:“你用甚么体例利诱人?”小倩说:“和我亲热的人,我就偷偷用锥子刺他的脚。等他昏倒畴昔不知人事,我就摄取他的血,供妖物饮用;或者用黄金勾引,但那不是金子,是罗刹鬼骨,人如留下它,就被截取出心肝。这两种体例,都是投人们之所好。”宁生感激她,问她防备的日期。小倩答复申明天早晨。临别时她流着泪说:“我陷进苦海,找不着岸边。郎君义气冲天,必然能救苦救难。你如肯把我的朽骨装殓起来,归去葬在温馨的坟场,你的大恩大德就如同再给我一次生命一样!”宁生决然承诺,问她葬在甚么处所。小倩说:“只要记着,白杨树上有乌鸦巢的处所就是。”说完走出门去,一下子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