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方触竹简,云毅指力一横一折,却连抬臂都极是困难,短刀只能贴着竹简滑刻,待歪歪扭扭的将字刻完,全部右臂已无知觉。
通天峰的夜晚很有些冷寂,祢衡也不担忧云毅单独分开,一则此岛孤悬外洋,莫说归去凉州天水,就是离此地比来的青州海岸亦有千里之遥。
平时这时,他亦会在义庄打坐修炼,见月色渐浓,灵气环绕,他盘膝坐在床头,可脑海中竟如着魔普通,不断闪现白日里竹简的内容。
云毅默念竹简上的汉隶,短短百字,竟足足刻了两个多时候,转眼日暮西山,云蒸雾散,海面上骄阳似火,傍晚如昨,瀑布飞流直下,寒潭清幽,风景美的竟让云毅有些如痴如醉。
云毅挠挠头道:“你不是我父母亲族,又不是我师父!年纪偏又大我一百多岁,恐怕你成名之时,我爷爷还在穿开裆裤呢,不是故乡伙又是甚么。”
祢衡哈哈笑道:“老夫岂是救人图报之人?甚么辈分礼法都是狗屁!世人都惯称老夫东狂,可狂者傲骨,岂会在乎世人称呼?你叫甚么随你欢畅就好。”
说也奇特,贰心无旁骛下,双手虽酸麻难动,可体内丹田却真气四溢,暖流回荡百骸,竟比起上午在寒潭时,还要矫捷轻巧很多。
他从小颠沛流浪,受尽世人嘘寒问暖,即便厥后在承平天高人的帮忙下开了墓陵义庄,也因为俭葬买卖,受尽白眼,养成了过火孤傲的脾气。
云毅从竹林找到祢衡用的短刀,握在手里,手腕却一沉,好似刀身绑了铅球一样,云毅估摸起码要有十余斤之重。
阿一阿二原是六合间浪荡的孤魂,是祢衡借用神兵谷灵儡术所转世重生的仙灵精魄,心机朴素纯真,身躯乃是千年云生木所造,木灵气不凡,是故常喜好游走东海诸岛,寻觅些青竹灵果。
‘吱’的一声,竹屋的门回声开起,祢衡徐行走出。
云毅本想气他一气,才用心这么说的,可见他神采竭诚,仿佛真的不觉得意一样,竟发自内心的生出由衷的佩服之意。
饶是云毅看不惯祢衡的狂傲高傲,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一手好字,委实已到了银钩铁笔,见字如见其人的境地。
晚餐简朴,是阿一阿二捡来的朱红色的仙果,云毅却未曾在通天峰见过。
他不想被祢衡看笑话,当即换刀与左手,丹田真气自右往左,指尖凝力,当真的刻了起来。
贰心知祢衡借竹简传授本身心法要诀,兀自一笑道:“这个故乡伙!”
贰心中默诵,体内真气游走经脉,满身败坏,心神尽皆凝集于丹田,一团清流如沐东风,铜炉尽暖,丹田充盈,体内真气散于百骸,一团如有若无,似可节制的真元垂垂凝集在丹田深处。
可这也将贰内心中的好胜之心激起,再不顾已经酸麻的右臂,提劲重刻,真气自手指压住刀尖,缓如龟爬,淡淡白光闪动,终究听到‘噼’的一声,竹简映现出一线玄色的裂缝。
需知天道凭己,云毅一念至此,已然到了很多人三五年都难参悟的表情,他体内真气游走,物我两忘,心神放空下,真气游走周天,与六合仿若浑然一体。
竹简开篇还是刻着云毅看不懂的西周金文,洋洋洒洒不过数十字,引为前缀。至于前面,则是中原通用的汉隶,云毅随便看了眼,似是道门文籍。
东方渐白,曙光拂晓,东海上日初红盛,云毅缓缓展开双眼,只感觉精力矍铄,精力畅旺。
可云毅脸上却没有丁点应有的高兴,反而寂然沉重道:“照这个速率,别说日落时候完,恐怕入夜都一定能完事。”
云毅昂首望月,他亲人早已不在,开初在此还稍有些不适应,可一日下来,冲突之心稍减,竟感觉此地也是不错,毕竟再也不消在义庄门口被人指指导点,说三道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