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连着筷子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向来静安清雅的卓阁主现在却被恼得两颊微红,狠狠盯着酒杯深深吸了一大口气:“懒得与你玩字眼!若无事我便走了!”
“谁应我,我就说谁。”
但是,流年似水,光阴易逝,人与人之间,还会一如往昔么?
“九弟又长高了很多,身量也更加结实了。”对着幼弟,柔嘉那对美眸透着关爱之情,抚着太子的后脑勺,细细问了课业起居。
上一回?这个‘上一回’与此时现在,隔了将近十七年。
到了延福宫,皇后公然抚着柔嘉的脸颊红了眼角,令得柔嘉心中非常惭愧,当即跪在皇后膝前请罪。
人,还是当年的那小我。
延福宫寝殿内的这对至尊伉俪,谁都未曾提及柔嘉转交的信函上头,到底写了些甚么。
“这才像个太子模样,起来吧!”皇后忍住笑意,指了那把柔嘉身边的椅子,“坐那儿去,与你姐姐一处。”
双手接过两封信函,乐聆音谨慎收妥了,红唇微抿,抬眼看向敖洺,却终究仅是点了点头。
“小丫头啊……”敖洺剑眉略皱,轻叹口气,“这些日子你吃喝甚少,已然清减了很多,回宫以后可要好生疗养,勿要执念太深。”
淦州汶泰城,除了是‘千古五城’之一,还是天下间文人骚客们心中的圣地,当朝太子太傅丁骥又是本籍汶泰,更是为这座古城添了份殊荣。
乐聆音点头应道:“是。”
皇后低眉轻笑,虽说将近中年,可光阴没法带走那份天生丽质,保养恰当的天人容姿再加上多年沉淀的风味气质,在天子眼里始终感觉皇后不过三十,那一颦一笑令得这位九五至尊不由怦然心动,恍若当年......
“好,后会有期。”
“托父皇母后洪福,女儿在官方碰到侠义之士居多,总能化险为夷。”见得皇后松缓了很多,柔嘉顺势将话头扯到别的上面,“此次回宫又有一名武林妙手互助,这位前辈还让女儿转交一封信函给母后。”
卓卉君嗡着嗓子反问:“庙会?极是热烈的?你向来讨厌人多拥堵,怎地现下反而要去看热烈了?”
信函上头的那块蜜蜡无缺如初,却使得向来端庄得体母范天下的皇后,手势一软将盏中香茶洒出了几滴,溅在了踏板之上。
“卓阁主的信,梓童可有看过?”天子沐浴换衣以后,盘膝坐于软榻之上,接过皇后呈上的九龙万寿盏,品了一口,随即展颜笑道,“还是梓童这儿的茶最香,寡人最爱。”
还未待敖洺说完,乐聆音已然将瓷瓶握在手中,细细打量着面上的勾画,虽说画风有些忸捏,却也显得憨态敬爱……拇指悄悄摩挲着瓷瓶,乐聆音可贵显出一丝笑容,对着敖洺重重伸谢。
单手支着下巴,看卓卉君一顿吃喝却独独不碰本身夹给她的那块鸭腿肉,敖洺咧嘴一笑:“卉卉这几年改茹素了?那我可如何办?”
坐于劈面的乐聆音一派端雅娴淑,沉默又恭敬地为敖洺手边空盏斟酒。
“卉卉,这是青鹤楼的招牌菜‘三宝酱鸭’,快尝尝……”敖洺将一块鸭腿肉夹到卓卉君那边的小碟子里,笑眯眯说道,“一起劳累赶至汶泰城,卉卉辛苦啦!”言罢又给卓卉君倒了满满一杯酒……酒香平淡、碧绿剔透,恰是仪狄谷的‘丹青不渝’。
敖洺笑道:“上一回说好陪你逛花市,可汶泰城这儿的还需等两个月,可巧后日有庙会,那便先陪你去庙会凑个热烈。”
站在豪华恢宏的景和宫里头,看了眼侍立于殿门角落十多个低眉扎眼的宫人,柔嘉的心中,却平空生出几丝冷寂落寞。她由着嬷嬷宫女们服侍沐浴洗漱,待得入了寝殿便挥手令小宫女放下五重羽纱帘,单独坐在鲛绡帐以内,看着榻上铺陈了的百福罗衾,不由感觉本身相称怠倦,可心中总有丝牵挂惦记……从袖间摸出一个小瓷瓶,瓶身画着歪歪扭扭的喇叭花,她的指尖细细摩挲着斑纹,阖眼无声感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