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光溜溜的脑袋先映入他的眼中,继而才是穿了一身肮脏的僧袍,皮肤乌黑,满脸皱纹的老衲人。
天气垂垂暗了下来,朝霞如一副庞大的红色绸绢,在六合间批洒开。映得露骨山头上的无数白石一片亮红,仿佛炉膛中燃烧着的石炭。
而董裕能配上这件臂饰,便是因为他是前任赞普唃厮罗的亲孙,现任赞普董毡的侄儿。同时也是河州蕃部的第二号人物,仅次于他的兄长木征。
董裕本也没把渭源堡放在心上,一向以来他老是很高傲的带着他的兵从渭源堡前通过,去找他的岳父说话。如许的高傲,直到他今次被王韶带着七家叛变了吐蕃的部落,从身后狠狠地捅了一刀后,才烟消云散。
董裕和结吴叱腊同时望了下去。一个高大健硕的吐蕃男人沿着山道骑马奔上来。能够是嫌热,他把帽子脱了,也是秃秃的一颗秃顶,穿戴僧袍,而与结吴叱腊分歧的,是他留着一捧大胡子,乱糟糟的在山风中飞舞。
固然已经畴昔了几个月,但中箭的那一刻,董裕仍紧紧地记在心间。他从没见过那样迅疾的箭术,也就是一个呼吸那么长久的时候,堵在逃路之上,劈面而来的那名宋人,竟然一口气射了十多箭。当时董裕极力的避开了此中的一半,又靠着他身穿的硬甲挡住了剩下的一半,但最后还是漏了一箭,扎在了他的脸上,箭头乃至杠到了牙齿,硬砸了他两颗大牙下来。
董裕从速上马,冲着老衲人施礼:“师尊,你来了。”
“董裕!”这时山道上传来一声吼,毫不客气的叫着董裕的名字。
他立马于高高的山道上。隔着一重矮丘,在南边极远处的一点淡淡星火,是来自于宋国最西处的寨堡——渭源堡——的光芒。不过渭源堡并没有驻扎多少宋军,积年来,吐蕃懦夫若要东去,底子都不消理睬渭源堡中的守兵。
“八千人?”
“嗯。还算赶得及。”老衲人回声说着。
董裕点头:“今次青唐部毫不会插手,俞龙珂也不会乐意看到汉人在青渭耀武扬威。”
董裕骑着马,顿足在露骨山南侧的山道上,远远了望着南边。
“今次出战,我本身就领着三千兵,又有我家哥哥借的六百精锐,别的另有四五百人,都是托硕部逃出来的人,大家悍不畏死,想着要报仇。”
康遵算了一下,“那就有四千兵了。”
星罗结部的假和尚换上了一幅奸商的笑容,“我从家里带兵过来,也是冒着风险,如果不能拿些好东西归去,家里都要挨饿。董裕你说说,你筹算分我多少?”
听了董裕的话,康遵星罗结嘿嘿嘲笑:“我晓得你是看着刘昌祚带着他的两千兵去了甘谷城,孔殷间赶不返来,才敢如此放言。但古渭四周但是青唐部的地盘,你要在这里把事闹大,你看俞龙珂会不会承诺?”
“我的四千兵,另有康遵你的两千儿郎,别的师尊还找了其他几家部族,加起来也有两千兵。”
董裕踌躇了一下,看了一向沉默着的结吴叱腊一眼,决定还是流露一点动静,“瞎药会带兵来!俞龙珂这些年胆量越来越小,像只山鸡一样受不得惊吓。青唐部中,援助他弟弟瞎药的声音越来越大。有瞎药管束,俞龙珂抽不出身来。”
“你从木征那边借了兵来?”康遵星罗结捻着胡子,歪嘴笑着,“你下了很多血本啊。”
被唤作康遵的蕃僧,骑着马直冲董裕和结吴叱腊的近前。马蹄飞舞,溅起了无数灰尘碎石,董裕和结吴叱腊神采稳定,就看着高大的河西战马带着沉重的蹄声正面冲来。
“结吴上师有命,哪敢担搁。”
“董裕,你今次带了这么多兵过来,莫非是想报你前曰在青渭结下的仇?”康遵星罗结并不惊骇董裕和他身后的木征,他手上的气力充足他自保,提及话的口气都跟董裕平起平坐,“你要做赞普,我能够帮个手。但如果说去打古渭寨,为托硕部报仇雪耻,抱愧,我不作陪。我星罗结部人丁一贯不旺,经不起这等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