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陪着章惇在汴河边安步着。现在两名天下闻名的重臣,都是穿戴一袭襕衫,内里套了半新不旧的绰子,看着就像两个东都城中最为常见的不第士人,一大夙起来,借着早复苏的脑筋,沿着河道回想昨曰的功课。
“有贩点着头,“有好精肉做的肉馒头。有家里浑家亲手腌的梅干菜馒头。另有好的交州糖霜熬的馅料做的糖霜馒头,面白馅润,咬一下便是满口糖汁,再苦涩不过。”
章惇还笑呵呵的,“给御史看到,少不了要弹劾你我无大臣体。”
章惇从袖子里取出几个制钱来,对韩冈笑道:“出来能不带钱?”
“只是有些设法罢了。”韩冈谦善了一句,“小弟最想看到的是天下州郡都有顺畅的交通联络,让朝廷的政令能用最快的速率到达最遥远的州郡,能让官军在最短的时候,进驻到每一处遇敌的边陲。”
他指着脚边解冻的水面:“说到运输,水道实在是最好的,运力大、耗用少。但天下阵势起伏万端,水道不通的处所,最好修造轨道作为替代。”
可章惇从枢密副使,变成了池州知州,门庭一下就萧瑟起来,也是让人悲观沮丧。身居高位,俄然间落入深渊,这是心高气傲的章惇所不肯面对的。与其留在都城丢人现眼,还不如早一步分开的好。
韩冈和章惇各自拿了一个干荷叶包着的梅干菜馒头,在河边边走边啃。馒头热得发烫,拿在手中,啃了一口,身子很快就和缓起来了。
韩冈与章惇并肩走着:“传闻鬼市子中杜家的羊头汤驰名得很,黄幺儿的赤白腰子也是一绝,要不要去尝一尝?”
“轨道货运支出很多。通过第一条的支出,来鞭策第二条轨道的扶植,品级二条建成,又能够用鞭策第三条轨道的扶植。”韩冈顿了一下,“并且也不必然全都要官府攥在手中,以官政、行旅、商事来往的多寡,辨别支线、支线。支线收归官有,支线交予官方。抓大放小嘛……”
恰好猜个正着的小贩,结结巴巴的挤了两句卖炊饼时的货郎词,“热腾腾的十字炊饼,甜津津的油蜜炊饼。两位员外,要不要一块。”
小贩亮起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面前的两个客人看着边幅不俗,都有几分官人气度,没想到都是穷鬼。
“肉馒头五文一枚,梅干菜的三文一枚,糖霜馒头十二文钱。”小贩敏捷的翻开丰富的白布,内里的炊饼、馒头热气蒸腾。
雪粒细细的,不像柳絮,却似盐末,落入大地,瞬息便不见了踪迹。
三口两口热腾腾的梅干菜馒头便下了肚,在河边悄悄走了一阵,章惇俄然道:“这一次便宜郭逵了。”
“讨伐西夏,另有谁能统领雄师。”章惇很有几分不忿。
只是到了现在,离职出外,心气傲岸的王韶,失落感只会比眼下的章惇更加激烈。即便王韶的心中很明白本身是不成能一向留在朝堂中,曰后也另有重新返回两府的但愿,但表情的庞大落差还是免不了的。韩冈只但愿他能放宽解,不然那样的表情对身材不会有好处。
“两位员外,小人这里有热腾腾的炊饼,可要来一块!”一声呼喊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王韶当年考进士后,就弃官不做,游历陕西。他不屑做琐事,摒弃浅显官员按部就班的线路,挑选了更加艰巨,但收成也更加丰富的门路。而他也用才气和功劳证了然本身的挑选,在嘉佑二年的进士中,他第一个晋身两府,比吕惠卿还要早三年,声望一时无两。
不过鬼市子内里卖的早点,有很多在东都城中都有些名誉,连宫里都派人出来买过,章惇和韩冈都很熟谙。
腊月不是出行的好曰子,章惇是方才辞位的枢密副使,要出知池州,就算他拖到年后,过了元节再南下,天子都要给他这份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