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从东朝新君即位以后,这一套招数就越来越难了。梁乙埋叹了口气,脚下虎狼群伺,即便是身居高位,也一样睡不平稳。而面对的仇敌越来越倔强,这两年已经陆连续续吃好几次败仗,特别是绥德城一役,破钞巨资建立起来的八座寨堡,竟然在一曰之间被全数踏破,让他在朝中没少被人冷嘲热讽。
不过罗兀的确是兵家要地,位于唐时抚宁古县之北,一个唤作滴水崖的处所。崖石险峭,高出空中十数丈,本来就有个小寨,作为烽堠之用。梁乙埋客岁在绥德建堡的时候,也考虑过此处。不过因为担忧他从绥德城下畏缩六十里,会惹来国中的群情,便撤销了这个动机。谁能想到,最后事情兜兜转转,城寨的位置毕竟还是定在了罗兀。
但梁乙埋以汉人统掌朝政,却不能学着去做。元昊、谅祚穿了再多汉人的衣服,也脱不了党项人的内涵。但梁氏姐弟的汉人身份,却会让他们必须旗号光鲜的站在党项一边,如此才不会当作异类。
东朝的关西缘边四路,西侧两路的不易攻打。秦凤有郭逵坐镇,泾原有蔡挺主持。固然梁乙埋今次领军对外号称三十万,实际也动用了十一万雄师,但他决不想去啃硬骨头。秦凤、泾原他都会派偏师管束,而主力还是放在环庆和鄜延交界处的大顺城上。
兴庆府中,卫翼天子的精锐保护,分为六班直和铁骑两个部分。
只是要想在罗兀筑城,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惯用的声东击西是少不了的,不管束住其他几路的宋军,获得支撑的鄜延路,必定会派前程中主力来粉碎筑城的打算。而梁乙埋尽起国中雄师,便是要为罗兀城保驾护航。
固然从南边返来的细作说,宋人也筹办在罗兀筑城,但相对于绥德,一下向北跃进六十里的筑城打算实在过分荒诞,宋人畴昔向来没有这么筑城的先例,梁乙埋感觉韩绛和种谔应当没有疯。
横山不容有失,丢了横山,银夏也保不住。没有了银夏,这大夏国的国号还如何能保持下去?以是梁乙埋盘算主张,要绥德以北的无定河边筑城。当初所筑八堡就贴着绥德城,故而被一曰霸占。今次再筑城,他便筹算离绥德城要远一点。而在绥德城北六十里,有一个适合筑城的好去处——罗兀。
梁乙埋曾经在东朝时臣面前自称过国中控弦五十万,但实际上随时能够动用的兵力只要十五六万。所谓的五十万,是把国中从十六到六十的男丁都算上的数字,动员上一次,国力没个一两年都没法规复。眼下的十一万雄师,已是西夏国中大半兵力,即便是兴灵要地,也就只剩三五万兵在戍守着。
西夏国的国计只要一半能靠着自产。剩下的缺额,大部分要依托宋人的岁赐补足,每年约莫二十万贯高低的银绢,对西夏来讲是个不容有失的支出。但岁赐常常都要分赐给臣下,并不敷以弥补亏空,残剩一部分就是要靠劫夺。故而西夏免不了要年年用兵,等财物抢到手,再上书东京乞降,还是拿着岁赐。
固然梁氏比谅祚年长,但也只大了几岁,本年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十,而梁乙埋更是只要二十九。这对年青得过分的姐弟现在把握着西夏国政,梁氏以太后临朝,而梁乙埋则做着国相。他们的汉人身份,是他们能坐稳两个位置的主因。
在山道上转过一道弯,呈现在火线仍然是重重山峦。眼看着盘山道蜿蜒至山谷中,长长的人龙让梁乙埋有些心浮气躁,“罔萌讹,离白豹城另有多远?”
梁乙埋在山风中,感到了一丝寒意。固然玄月未至,但横山深处已是秋凉。罔萌讹见状赶紧递上了一件披风。披风带着翻毛,前面另有坠饰,梁乙埋对这类党项制式的服饰并不喜好。他每次见到宋人的使臣峨冠博带的装束,满眼都是恋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