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州衙灯火透明,数十支巨烛将大堂照得透亮。拂尘的酒宴恰是最热烈的时候,特别是以参与过古渭大捷的几人,都被轮番敬过。
并且站在他中间,有一个与他年事相称的青袍官员,跟方才通过名的王韶长得极其神似,当是王韶带在身边的次子王厚。会与王厚并肩而立的,不是勇于孤身夜入古渭,于军事上亦多有发明的韩冈韩玉昆,还会是谁?
而所谓老将的说法,也很轻易就能解释了。领军多年的将领就是老将。如果二十多岁就开端领军,到了五十,领军二十余年,普通便可获得这个称呼了。郭逵是靠着父荫入官,而他的兄长郭遵三十年前战死在三川口后,他就靠着郭遵阵亡得来的荫补升了两级,这时已经能够算得上是将领了。三十年领军,得称一声老将,也是理所该当。
‘终究完了。’韩冈正这么想着,却不防备郭逵在他面前停了步。
这倒不是郭逵长得骇人听闻,惨绝人寰。前任的延州知州,新任的秦凤经略有着一副堂堂边幅,眉正鼻直,须髯盈尺,严肃自生。身材又是雄浑结实,比韩冈还要高大一点。再加上能够是因为他在枢密院镀过的金身,固然与李师中等出迎官吏谈笑不拘,但仿佛随身就带着一种如有若无的威压,让他身边的人不由自主的感到拘束。
王韶因功加官。不过官品到了他这个品级,又是方才晋升过,不成能让他一飞冲天。仅仅是晋了一阶,多了个检校水部员外郎的官职,同时又有了一个建国县男、食邑三百户的爵位。
韩冈站在人群中,看着郭逵浅笑着跟来驱逐他的官员一一问好酬酢,毫无不耐之色。他笑起来亲热暖和的模样,底子不像传说中的那样难以相处。
韩冈将头微微偏过,神采仍然持重,用着只要王厚能听到的声音说:“小弟是在想,郭太尉是在年青,比起李经略来,就像是两代人。”
韩冈没再听下去,王厚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又惊奇了一下。李师中本年虚岁五十八,几个月前,他做寿的时候,韩冈还跟着王韶去他府上送了寿礼。如果王厚说得没错的话,郭逵比李师中还要上九岁十岁,这么一算,几年他虚岁才不过四十九!
韩冈此时内心,也在想着快点结束这个见鬼的郊迎典礼。早些回到州衙,也都雅看李宪到底带来了甚么好东西。
不过如果本身如果再立新功呢?不知到时天子和王相公又会如何做?很难再压抑了吧?
而高遵裕,他还在古渭,没有来得及赶返来。不过李宪必定是要去古渭寨的,不然给青唐部的封赏,以及安抚纳芝临占等部的犒赏,都不好派发了。
与韩冈面劈面的郭逵,眼神幽深难测,看不出甚么情感颠簸。只是高低打量了韩冈几眼,便问道:“但是韩玉昆?”
但明天一看,郭逵倒是才五十不到的模样!比他中间年近六旬的李师中看起来要小上很多。而正与郭逵说话的张守约,他这个老军头长年熬打筋骨,看上去比实际春秋要年青。而当了钤辖以后,心胸镇静,更是显得容光抖擞,六十岁的人说他五十岁都有人信。可他在郭逵面前,也一样显老。
韩冈在打量着郭逵,同时,也有人在打量着他。
他瞥了眼神采骤变的王厚:‘这墙角挖得可不隧道!’
韩冈奉王韶、高遵裕之名,夜入青唐城,压服俞龙珂出战,他履行的任务是古渭大捷中最为关头的一环,。而他获得的,则比起郭逵当年孤身压服保州叛卒时要微薄了很多。当兵变军队因郭逵的劝说而出城投降时,他但是得以直升环庆兵马都监、和从七品的阁门祗侯。
郭逵仿佛是听到了韩冈的心声,在跟十几位州中文武高官一一见礼以后,他不再跟穿戴青袍的底层官员用着些废话酬酢了,而是跟着李师中,和李宪一起向来自秦州的成群的文武官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