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洛阳,而非朝廷。梁峰眉峰一挑:“绕过太傅?”
面对张宾如许较着的恭维,段钦也非常受用,浅笑还了一礼。两人还未曾真正同事,却也生出了些默契,相互并未生出相争之心。梁峰倒是乐见如此。谋士们如果勾心斗角起来,也是让人头大的事情。当初袁绍帐下审配、郭图不睦,各奉一个少主,最后闹到兄弟阋墙,把偌大袁氏家业都搞垮了。如许的明争暗斗,可比后宅起火严峻的多。
他反应可不算慢。司马越现在不在洛阳,段钦所说的洛阳,指的只能是天子。司马越方才出兵,就绕过他这个太傅,直接向天子请粮,岂不是要惹怒对方?
这话对任何武将来讲,都赛过千百赞誉。但是奕延却感觉,这话中有些别的东西,就如当日本身所见信中一语。压住心底悸动,他对座上之人施礼道:“末将必不负主公重托。”
“上党粮草另有多少?”梁峰昂首问道。
不消任何人提示,他就明白这个把戏里包含的东西。这但是个阳谋!不但能教唆小天子与司马越的干系,进一步获得天子的信赖。还能打着保全洛阳的名头,解上党的燃眉之急,让司马越有火也发不出。可不恰是绝妙的体例!
在席间坐定以后,梁峰才道:“此次刘元海称帝,洛阳又起兵祸。太傅领军征讨成都王,戍守都城的重担,就落在了周边州郡身上。弘农已经建了大营,但是上党乃入洛要道,匈奴毫不会善罢甘休。恐怕又要恶战一场。”
三月未见,那人仿佛又长高了些,身上铠甲厚重,却无分毫痴肥之态,相反衬得他肩宽腿长,渊渟岳峙,实足的将帅风采。在他的面上,另有一道浅浅疤痕,从鼻翼划过左颊,并不显眼,也给那张漂亮明锐的面孔,添了几分肃杀。而那双灰蓝眸子,正定定的锁在本身身上,像是要弥补百来天未见的缺憾。
这话说的高耸,但是梁峰却等闲晓得了对方心中所想。他嘴唇动了一动,方才道:“无妨。有伯远在,荣儿定能安然无恙。”
分开晋阳时,草木尚且葱葱,现在已是满目枯黄萧瑟。但是奕延并未触景生情,在他眼中,看不到任何夏季气象,只留下了一人身影。
上党但是他的故乡,梁府更是在高都四周。总不能让那伙强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果能一劳永逸,当然最好不过!
段钦却没有立即点头,而是轻声道:“主公,远水解不了近渴。粮草不敷,当向洛阳请粮!”
张宾已经传闻了此事,倒不镇静:“听闻主公这些日子收了很多匈奴别部的人马,离石必当空虚。匈奴没法沿西河国直入,如此一来,只要谨防高都一线便可。”
这不是谋士会建议的话,因为那些人都清楚,潞城非常安然,急慌慌把梁荣接过来,反而会摆荡军心士气。而奕延不是谋士,他惦记的,只要梁峰的感受。梁荣是主公护在掌心的独子,如果放在战乱处,岂不又要操心担忧?
内心有了定念,梁峰又道:“只是此次请来拓跋氏,要如何酬谢呢?”
本日两位功臣转回晋阳,梁峰亲身出迎。张宾是谋主,并且新附,梁峰天然要先来扶他。听到这话,梁峰才顺势转过甚,看向一旁单膝跪地的奕延。
梁峰又何尝不晓得,本身这些亲信臣僚已经变了个模样。自从那日张宾说出逐鹿之言,段钦眼中的期冀就再也袒护不住。这已经不是一小我的大言,而成了很多民气底的设法。而他这个被世人期盼,担当着同一重担的主上,真的做好了汲汲权势,介入中原的筹办了吗?
沉默很久,梁峰方才缓缓点头:“我这便写信,向天子请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