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刮了三日三夜,到了第五天早上,长江风平浪静,曾国藩带着一班文武幕僚乘船东下。下水船行得快,不到两个时候便到了安庆南门船埠。曾国荃、曾贞干、鲍超、多隆阿,另有韦俊等,早已在船埠上等待了。大捷以后相逢,大师都格外欢畅。
酬酢以后,曾国藩筹办从南门进城。国荃说:"不焦急,大哥,今下午先在城外安息,我和厚二陪大哥看看城外的疆场,明天上午再进城。"曾国藩说:"也好,我是要细细看一看,好晓得将士们这半个月来攻城的艰苦。赴汤饼会,不能度量婴儿而忘了产妇的痛苦。"说罢哈哈大笑起来。随行幕僚都说:"产难以后,比如再生,真正不轻易。"当天下午,世人陪曾国藩沿着城墙走了一段路。见缺口连接,血痕满目,曾国藩不断地感喟,感慨胜利来之不易。
"雪琴呢?"曾国藩发明欢迎的人群中缺了立了大功的彭玉麟。
"讲的人多的是,不但是湘乡县,全湖南都如许说。前几天又有人对我讲,说湘乡县、长沙城没有人参买,就有人说,都让曾家的人买光了!此次我真的要对不住各位,不但湘乡、长沙,连衡州、湘潭的人参我都要买光。"曾国荃越说越努力,嗓门很大。
"小声点,老九。"曾国藩说,"你此次立了如许大的功绩,我想皇上必然会有厚赏,估计会放个臬司,也能够是藩司,何需求授反对者以话柄呢?""我不如许看。"当过几年统帅的老九,已不像畴昔那样惟大哥之命是从了。他有他本身的一套,只不过跟大哥说话,口气和神态仍还是恭敬的。"皇上升不升我的官,我看既不在乎我运不运银子回家,也不在乎别人攻讦不攻讦。在当今如许的乱世,皇上要的是早日光复他的江山,只要我的吉字营能兵戈,他就不能不升我的官!"曾国荃的话虽欠含蓄,但说的是真相。
次日吃过早餐后,营房外摆着一长溜轿,除一顶绿呢外,其他都是蓝呢轿。沅甫请大哥进绿呢轿。曾国藩说:"战事刚结束,到处乱糟糟的,统统都要从简为好,牵匹马来代步就行了,何必吃力去找来这么多的轿!"沅甫笑道:"长毛当官的最喜坐轿,安庆城里少说也有百来顶官轿,只是他们喜好用黄绸黄缎粉饰,找轿不难,换绿呢蓝呢却费了几天工夫。"说着,大师都顺次进了轿。
从南门到英王府沿途大街冷巷都已打扫洁净,每隔十步八步便站着一个执刀持枪的湘勇,氛围森严而威风。曾国藩坐在轿里不觉感慨起来:畴昔看不出九弟有过人之处,这两年真是大有长进,且不说攻打安庆的军事才气,光就从南门进城来一起的安排,就已显现出大将之才了。想起当年天未亮进武昌,半路遇暗箭,几乎丧命的景象,愈发见出九弟分歧凡响的气势和纯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