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正深冬,夜色很浓,两千勇丁衔枚疾走。约莫走了十四五里,忽闻四周刁斗声传来;再向前走,声音愈多愈急。官勇们迷惑不解,鲍超命令停止进步。过一会儿,天气渐晓,四周之物模糊可辨,大师定睛细看,一个个大惊失容。本来,鲍超将他们带到了敌虎帐垒以内。鲍超传令:"不准惶恐,贼正熟睡,没有防备,恰是劫营的好时候。"说罢,亲身扑灭一门火炮,对着前面大营放出。霹雷一声巨响,惊得睡梦中的人懵懵懂懂,不知产生了甚么事情。紧接着十多门火炮一齐开炮,堡垒中的官兵晕头转向,乱作一团。鲍超骑在顿时,抡起大砍刀,带头冲畴昔,两千勇丁大家舍命向前,喊杀声震天动地。本来,鲍超闯进的这片宿营地,正驻扎着捻军龚得树的人马。当龚得树一眼瞥见到处飘荡着绣有"霆"字的军旗,知已碰上了湘勇中最强的军队,内心叫苦不迭。龚得树不知鲍超有多少人马,此次南下本不是他的用兵打算,捻军兵戈,夙来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现在吃此大亏,便干脆带着全数人马北撤回故乡去了。鲍超掳掠了很多马匹甲仗,吹起得胜号,出兵回营。
鲍超统领的霆字营,兵戈不含混,军纪比吉字营还差。十来天无仗打,勇丁们便不循分了,营中喝酒打赌,营外宿娼嫖妓,把个虎帐搞得乌烟瘴气。鲍超不甚贪女色,但偶尔部下奉上个标致女人,他也不回绝,但天一亮,便摸出几个钱打发走,决不留女人在身边。鲍超最爱的是喝酒,喝酒时又要嫩鸡作下酒菜。一日三餐,十斤酒、三只鸡吃下去,不醉不胀。在他的影响下,霆字营的营官哨官都有吃鸡的癖好。十多天住下来,弄得四周几十里空中,鸡都遭了劫,虎帐外四周是鸡毛。本地一个老塾师气不过,给鲍超编了四句歌谣:"风卷尘沙战气高,穷民香火拜弓刀。将军别有如山令,不杀长毛杀扁毛。"鲍超听了也不在乎。
"多将军,从挂车河到罗昌市近两万名兵勇所做的统统,都要算到你的头上。为甚么世人会如许呢?因为你是那边朝廷兵勇的主帅,那边兵勇的是非功过都与你分不开。我岂不知半夜劫营乃鲍超所为,岂不知好吃鸡乃鲍超的癖好,抢鸡必然是他的活动,但我向朝廷禀报,也会如同世人给我写的信一样,功也罢,过也罢,都要算到你多会堂将军的头上。眼下,长毛倾数万人马前来援救安庆,挂车河一带的疆场,乃天下第一大疆场,皇上廑注,四海谛视,东南半壁的安危,系于将军一人。多将军只能与部下精诚连合,万众一心打败长毛,方才不负皇上所托,世人所望;倘若此时与部下反面,贻误战机,让长毛占了便宜,多将军,你想过没有,当时你如何向皇上交代?"曾国藩这几句话说很多隆阿神采悚然,贰心悦诚服地说:"大人指教的是。"曾国藩见他能够听得进,内心喜好,持续说下去:"世以多、鲍并称,实在我心中稀有,鲍如何可与多比?这几年鲍超能得名,实靠将军庇荫。鲍超乃一蠢悍武夫,只知硬打瞎冲,又不懂算计,又不讲军纪,岂能够与将军比得?将军出身世家,深通韬略,善觇军机,驭下有方,爱民如子,古之司马穰苴用兵,也一定能超越将军。鄙人之以是将鲍超从皖南调来,恰是让他有机遇跟着将军学习带兵之法。日前我已将此种用心与鲍超挑明,鲍超愿听将军调配,并无贰心。何况鲍超英勇,亦人间少有,只要将军调配得宜,是能够阐扬高文用的。将军为打援主帅,鲍超之功,即将军之功。相反鲍超之失,亦是将军之失。愿将军慎思。"多隆阿听了这番话后,内心明白过来,不美意义地说:"前向多某器局狭小了,形成曲解,归去后就向鲍春霆认错。"曾国藩笑道:"鲍超早被召来训话了。明天就在我这里来个杯酒释前嫌吧!荆七,去把鲍提督请来。"一会儿鲍超上来,见多隆阿在坐,高叫起来:"多会堂,你为何要上奏皇上弹劾我?"曾国藩喝住:"鲍提督,快不要曲解,多副都统专来接你归去的。"多隆阿忙站起来,顺着曾国藩的话头说:"春霆兄,切莫听信讹传,我如何会弹劾你呢!明天寻你参议军事,得知你已到东流,我便赶到东流来接你了。春霆兄,我们一起回挂车河吧!"曾国藩说:"莫忙,莫忙,在我这里吃了饭再走,你送给鲍提督那坛古井贡酒,也让我尝尝味。"多隆阿先是一愣,见曾国藩大笑,也便跟着笑起来。见多隆阿当着曾国藩的面辟了谣,又特地赶来接他,还送了一坛好酒,直肠子鲍超肝火已消,也咧开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