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健忘了?前年退李泰国代购的舰队,李泰国承诺赔朝廷五十万两银子。买舰队本是为了打金陵,这笔钱是给我们的。现在舰队没有了,退返来的五十万银子,岂不该偿还给我们?""对,对!"曾国藩顿时欢畅起来,"国栋,你这个提示太首要了,这段期间被沈葆桢搅得昏头昏脑,竟然健忘了这件事。那五十万两银子当然应当归我们!""银子是分两批交还的。第一批二十九万已上户部的账,再要出来怕难了,第二批二十一万尚在上海。大人一面向总理衙门去一份咨文申明这个环境,要他们向户部讨还那二十九万,另一方面从速给少荃去信,命他将在上海的二十一万速解金陵。""行,就如许办。费事你代拟个给恭王的咨文,少荃的信由我来写。"比如一条在干枯的水沟里奄奄待毙的鱼,俄然获得一股清泉立时活泼起来一样,曾国藩健忘了与沈葆桢负气的烦恼,兴冲冲地握笔作书。
这几天幕僚们都在群情江西拒饷的事,大家都很愤恚。彭寿颐想,当年江西巡抚陈启迈就因饷银之事被曾国藩一纸参劾。当时他只是一个在籍侍郎,客居江西,而陈启迈是他的同亲同年,尚且不能相容,罗织罪名,抗词上疏,不达目标誓不罢休。现在他位居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奉皇太后、皇上之命节制四省军务,权力之大,声望之高,三藩以来没有第二个汉人能够比拟。且沈葆桢是他的长辈部属,又是他所汲引的人,他能容得了吗?彭寿颐如许揣摩着曾国藩的心机,和杨国栋、李鸿裔、汪士铎等人筹议一下,便先草拟了一份言辞峻厉的参折。
写完后他重新至尾再仔细心细考虑一番,作了几处小小的窜改,非常对劲了。正要传令罗伯宜钞缮,杨国栋出去了。
"这真是天赐赉我!"曾国荃对劲地笑起来。恰在此时一发炮子打过来,马被惊得前蹄腾空,身边扬起一阵灰尘。
曾国藩松了一口气,将奏稿平放在案上,伸直了腰板。彭寿颐觉得要批发了,遂从速把笔蘸上墨递畴昔。曾国藩摇了摇手。
曾国藩任江督后,规定江西厘金全数充作军饷,漕折以及九江关洋税也常常被截留运往虎帐。沈葆桢做赣抚,一反前任无所作为的旧习,本身募勇建团,经费开支大为增加。承平军在浙江疆场失利以后,大量职员退到江西,江西局面危急,朝廷调原隶湘抚的席宝田、江忠义率勇入赣。沈葆桢又趁机将本省团练扩大。如许一来,江西的勇丁激增到三万多人,粮饷支出浩大。沈葆桢因而常常将供应金陵围师的款项截留下来,充作江西军饷。曾国荃是以大为不满,频频向大哥索求。曾国藩虽极不对劲沈葆桢的作为,但江西军情确切严峻,他只得忍下来,好言安慰弟弟,偶然则从别处腾挪一些给吉字大营。
不久,鲍超率霆字营来到金陵城下,驻扎在神策门至钟阜门一带。至此,原定东西南北水五路雄师,除西路多隆阿奉调开赴陕西,北路因统帅李续宜归天仍留安徽外,其他三路都已到了金陵。在曾国荃的同一批示下,湘军水陆合作,拿下东南八隘:中和桥、双桥门、七桥瓮、方山、土山、上方门、交桥门、秣陵关,接着又攻占淳化、解溪、龙都、湖熟、三岔五镇。如许,金陵东南也全被湘军封闭。金陵城真正变成一座孤城了。
曾国藩把奏稿浏览了一遍,见上面列举了沈葆桢几条罪行:戍守不力,丢州失县,吏治无方,奸宄当道,大权旁落,劣幕把持,等等,特别将此次回绝拨饷,形成金陵不能速克的风险大大衬着了一番。照这份折子来看,沈葆桢的确不敷封疆大吏之任,应予当即撤职查办。奏稿在曾国藩的手中捏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