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见过骆中丞后,我就要来看你。骆中丞说你这两天偶有不适,劝我早晨莫打搅了。"曾国藩悄悄摇着大葵扇,体贴肠问,"明天好些了吗?""好多了,明天就去衙门办事。"这时,陶恭端来一大盆切好的西瓜。左宗棠号召曾国藩吃西瓜。曾国藩没有客气,拿起一块瓜,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看着曾国藩全无芥蒂的神态,左宗棠内心模糊升起一股歉疚,说:"伯父安葬妥当了吗?这一年多来,琐噜苏碎的事情很多,也没有给他白叟家去磕个头,真是很对不住。""那里,那里!"曾国藩拿起毛巾擦擦嘴巴,说,"我此次能够得觉得父亲办理身后之事,尽一个做儿子的孝敬,满是靠的你赐赉呀!""这话从何提及?"左宗棠一时不解。
花圃的正中是一个大水池。盈盈净水中养着几百尾鱼,翠绿的荷叶罩在水面上,益发增加几分清幽。合法隆冬,粉红色的荷花满池绽放,如同西子湖从杭州移到了长沙。左宗棠看着欢乐,给它取个名字,叫"武侯池"。凿池开挖出来的泥土就堆在中间,构成一座小小的山岗,上面栽些青篁幼松。再热的夏季南风,颠末松竹的过滤,也增加三分清冷。左宗棠称它为"卧龙岗"。卧龙岗下有一栋篱笆编就、茅草为顶的屋子。屋子里正中矮几上摆一张古琴,壁上挂着仆人最爱好的"隆中对"古画。这个茅舍被定名为"隐贤庐"。
"下联是:知其雄,守其雌。"左宗棠把纸摊开在桌面上,正要取笔,听到下联,内心一怔:这是甚么意义?很快,他明白了:曾涤生这个滑头,本来是借这副联语,在我的眼进步一步表白他的心迹。他将我比作雄,本身甘心为雌。唉,也真难为了他!左宗棠想到此,愣住了笔,笑着说:"涤生兄,听人说,你这一年多守丧期间,每天不离《品德经》《南华经》,仿佛成了老庄的入室弟子。别人听了为你欢畅,我听后为你可惜。"曾国藩不露声色地坐到椅子上,等候着这位怪杰收回与众分歧的群情来。
六年前,还是在为江氏守丧的时候,曾麟书对曾国藩兄弟说,四十年前,他去南岳烧香拜菩萨,在上封寺求得一签。签云:双珠齐动手,光彩耀杭州。曾麟书欣喜非常,返来对江氏说:"我此后必有两个儿子在浙江仕进。""真是灵验!"曾国藩心想,"可惜父亲死了,不然,看着儿子带勇入浙,该有多少欢畅!"客岁春季,曾国藩不待皇上批准,仓促回籍奔丧的事,引发左宗棠大为不满。他肆口漫骂曾国藩无私无能,临阵脱逃。左宗棠是个从不粉饰感情的人,情感一上来,就不顾统统,骂曾国藩骂得努力的时候,他乃至把这个曾令他佩服的老友说得一无是处,连曾国藩多年自我标榜的忠敬诚信,也被他一概斥之为虚假。左宗棠如此带头进犯,一时候长沙宦海哗然和之,给蛰居荷叶塘守丧的曾国藩极大的刺激。他本已身心蕉萃,经此打击,更添一重痛苦。曾国藩恨死了不怀旧情的左宗棠,也恨死了不明事理的长沙宦海,发誓永不与左宗棠说话,也永不与长沙宦海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