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阿珩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点头。
小夭奇特地看着母亲,“娘?”
几百年前,阿珩跟着少昊迫不及待地分开玉山时,从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返来,并且带着她和赤宸的女儿。
阿珩翻开包裹,将一套鹅黄的衣衫捧给王母,衣衫上面躺着一个桑木雕镂的傀儡小人。王母冷眼看着,却不去接,当年缬祖断交而去,几千年间从未转头,现在再转头,已经晚了!
阿缬承诺替她补好衣衫,却没有做到,几千年后,她送来了一套亲手做的衣衫。千年来,这是她心头的刺,又何尝不是阿缬心上的刺?
阿珩说:“对不起!娘让我奉告你‘对不起’!”
阿珩大笑,阿獙也是笑得直打滚,烈阳气得干脆变回了原身,飞到枝头。
他们都觉得这平生一世都是一家子,归正死都不怕了,非论存亡必定能在一起,却不晓得另有不得不活下去的时候。
阿珩走到王母身边,或许因为心结解开,王母的面庞很温和,只是端倪间有挥之不去的难过,“你另有甚么事?”
第二日,阿珩带着小夭去了玉山。
阿珩说:“我不晓得,问她时,她老是沉默。她在病中,亲手纺纱织布做了这件衣裳,让我带给你。”
阿珩呆呆地看着王母,小夭是自来熟,笑嘻嘻地跑到王母身边,问王母:“奶奶,桃花呢?我娘说这里有很多桃花。”
王母面沉若水,没有甚么反应,只是渐渐地走着。
小夭蹦蹦跳跳地跟着王母走了,走了几步俄然转头,“娘,你快点来接我啊,我的狐狸毛还在哥哥那边。”
这些倒还好,毕竟阿珩已经听闻,神农王死时,玉山天降大雪,青山不老,却因乌黑头。但是王母的模样——当年的王母青丝如云,容颜似花,一双美目寒冽若秋水,立于桃花树下,傲视之间,真恰是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可现在的王母满头白发,容颜干枯,双目冷寂。
重回玉山,阿獙显得非常镇静,又是跳,又是叫。前来驱逐的宫女亲热地欢迎阿獙,却拦住烈阳,说道:“小公子,请止步。”
王母悄悄地站着,目光固然盯着阿珩,却好似穿透她,飞到了几千年前。
阿珩向王母施礼伸谢。她把小夭叫来,殷殷叮咛小夭要听王母的话,不要总惦记取玩,多勤奋修炼。
几百年前的玉山一年四时都开满桃花,亭台楼阁掩映在残暴的桃花间,不管何时都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人行其间,如走在画卷中。
当年联袂同游的三兄妹已经死了两个。现在,落日西下,真的只要王母一个了。
王母看着阿珩,笑了,眼中却有顾恤,“你晓得吗?当年我明显晓得是赤宸突入玉山地宫,盗取了盘古弓,却将错就错,把你关在玉山六十年,是存了私心,想粉碎你和少昊的婚约,让你和赤宸在一起。”
她仍记得,白日里她的衣袖被树枝挂破了,她不会女红,阿缬却非常精通女红,承诺早晨替她补。
阿珩让小夭给王母施礼,等行完礼,宫女带着小夭下去玩。
阿珩眼中也满是泪,她站了起来,对阿獙说:“我们走吧。”
千年万年的等候,画地为牢,将冗长的工夫都凝固在了分开时的一瞬,永久都是那小我欲走还未走时,款款谈笑、殷殷丁宁的模样,看似痴傻,何尝不是一种聪明呢?云桑轻声叹了口气,冷静走向桑林,飞舞的蛾蝶环抱在她的身周,如一朵盛开的鲜花,垂垂消逝在郁郁葱葱的桑林中。
小夭自小胆量大不惧生,有个新处所玩,非常雀跃,她一边胡乱点着头,一边就想跑去玩耍,阿珩拉住她,“小夭……”欲言又止,眼中满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