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伐宋,宋急。苏代乃遗燕昭王书曰:“夫列在万乘而寄质于齐,名卑而权轻;秦齐助之伐宋,民劳而实费;破宋,残楚淮北,肥大齐,雠强而国弱也。此三者皆国之大败也,而足下行之,将欲以除害取信于齐也。而齐未加信于足下,而忌燕也更甚矣。但是足下之事齐也,失所为矣。夫民劳而实费,又无尺寸之功,破宋肥雠,而世负其祸矣。足下以宋加淮北,强万乘之国也,而齐并之,是益一齐也。北夷方七百里,加上以鲁、卫,此所谓强万乘之国也,而齐并之,是益二齐也。夫一齐之强,而燕犹不能支也,今乃以三齐临燕,其祸必大矣。
二十八年,燕国殷富,士卒乐佚轻战。因而遂以乐毅为大将军,与秦、楚、三晋同谋以伐齐。齐兵败,闵王出走于外。燕兵独追北,入至临淄,尽取齐宝,烧其宫室宗庙。齐城之不下者,唯独莒、即墨。
燕昭王收破燕后即位,卑身厚币以招贤者,欲将以报雠。故往见郭隗先生曰:“齐因孤国之乱而袭破燕,孤极知燕小力少不敷以报。然得贤士与共国,以雪先王之耻,孤之愿也。敢问以国报雠者何如?”郭隗先生对曰:“帝者与师处,王者与友处,霸者与臣处,亡国与役处。诎指而事者,北面而受学,则百己者至;先趋而后息,先问而后嘿,则什己者至;人趋己趋,则若己者至;冯几据杖,眄视教唆,则苍头之人至;若恣睢奋击,呴籍叱咄,则徒隶之人至矣。此古服道致士之法也。王诚博选国中之贤者而朝其门下,天下闻王朝其贤者,天下之士必趋于燕矣。”
苏代谓燕昭王
燕王谓苏代
燕王哙既立
燕昭王善其书,曰:“先人尝有德苏氏,子之之乱,而苏氏去燕。燕欲报仇于齐,非苏氏莫可。”乃召苏氏,复善待之。与谋伐齐,竟破齐,闵王出走。
苏代过魏,魏为燕执代。齐令人谓魏王曰:“齐请以宋封泾阳君,秦不受。秦非倒霉有齐而得宋埊也,不信齐王与苏子也。今齐、魏反面如此其甚,则齐不欺秦。秦信齐,齐、秦合,泾阳君有宋地,非魏之利也。故王不如东苏子,秦必疑而不信苏子矣。齐、秦反面,天下无变,伐齐之构成矣。”因而出苏代,之宋,宋善待之。
王曰:“子何故知之?”对曰:“矜戟砥剑,登丘东向而叹,是以愚臣知之。今夫乌获举千钧之重,行年八十而求搀扶。故齐虽强国也,西劳于宋,南罢于楚,则齐军可败,而河间可取。”
齐伐宋宋急
苏代过魏
王曰:“安有为人臣尽其力竭其能而获咎者乎?”对曰:“臣请为王譬。昔周之上地尝有之。其丈夫官三年不归,其妻爱人。其所爱者曰:‘子之丈夫来,则且何如乎?’其妻曰:‘勿忧也,吾已为药酒而待其来矣。’已而其丈夫果来,因而因令其妾酌药酒而进之。其妾知之,半道而立。虑曰:‘吾以此饮吾主父,则杀吾主父;以此事告吾主父,则逐吾主母。与杀吾父、逐吾主母者,宁佯踬而覆之。’因而因佯僵而仆之。其妻曰:‘为子远行来之,故为美酒,今妾奉而仆之。’其丈夫不知,缚其妾而笞之。故妾以是笞者,忠信也。今臣为足下使于齐,恐忠信不谕于摆布也。臣闻之曰:万乘之主不制于人臣。十乘之家不制于世人,匹夫徒步之士不制于妻妾,而又况于当世之贤主乎?臣请行矣,愿足下之无制于群臣也。”
“固然,臣闻知者之发难也,转祸而为福,因败而胜利者也。齐人紫败素也,而贾十倍;越王勾践栖于会稽,而后残吴霸天下。此皆转祸而为福,因败而为功者也。今王若欲转祸而为福,因败而为功乎;则莫如遥伯齐而厚尊之,使使盟于周室,尽焚天下之秦符,约曰:‘夫上计破秦,其次长宾之秦。’秦挟来宾以待破,秦王必患之。秦五世以结诸侯,今为齐下,秦王之志,苟得穷齐,不惮以一都城为功。但是王何不使布衣之人以穷齐之说说秦,谓秦王曰:‘燕、赵破宋肥齐尊齐而为之下者,燕、赵非利之也。弗利而势为之者,何也?以不信秦王也。今王何不使能够信者领受燕、赵?今泾阳君若高陵君先于燕、赵:“秦有变,因觉得质”,则燕、赵信秦矣。秦为西帝,赵为中帝,燕为北帝,立为三帝而以令诸侯。韩、魏不听则秦伐之。齐不听则燕、赵伐之,天下孰敢不听?天下服听,因驱韩、魏以攻齐,曰:“必反宋地,而归楚之淮北。”夫反宋地,归楚之淮北,燕、赵之所同利也;并立三帝,燕、赵之所同愿也。夫实得所利,名得所愿,则燕、赵之弃齐也犹释弊躧。今王之不收燕、赵,则齐伯必成矣。诸侯戴齐而王独弗从也,是国伐也;诸侯戴齐而王从之,是名卑也。王不受燕、赵,名卑而国危;王收燕、赵,名尊而国宁。夫去尊宁而就卑危,知者不为也。’秦王闻若说也,必如刺心。但是王何不务使知士以若此言说秦?秦伐齐必矣。夫取秦,上交也;伐齐,正利也。尊上交,务正利,圣王之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