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错与张仪争辩于秦惠王前
楚攻魏,张仪谓秦王曰:“不如与魏,以劲之。魏克服,复听于秦,必入西河以外;不堪,魏不能守,王必取之。”
陈轸去楚之秦。张仪谓秦王曰:“陈轸为王臣,常以国情输楚。仪不能与处置,愿王逐之。即复之楚,愿王杀之。”王曰:“轸安敢之楚也!”
轸出张仪入,问王曰:“陈轸果安之?”王曰:“夫轸天下之辩士也,孰视寡人曰:‘轸必之楚。’寡人遂无何如也。寡人因问曰:‘子必之楚也,则仪之言果信矣。’轸曰:‘非独仪之言也,行道之人皆知之。昔者,子胥忠其君,天下皆欲觉得臣;孝己爱其亲,天下皆欲觉得子。故卖仆妾不出里巷而取者,良仆妾也;出妇嫁于乡里者,善妇也。臣不忠于王,楚何故轸为?忠尚见弃,轸不之楚,而何之乎?’”王觉得然,遂善待之。
张仪又恶陈轸于秦王
张仪欲假秦兵以救魏
“臣敢言往昔,昔者,齐南破荆,中破宋,洋装秦,北破燕,中使韩、魏之君,地广而兵强,克服攻取,诏令天下,济清河浊足觉得限,长城钜坊足觉得塞。齐五战之国也,一战不堪而无齐。故由此观之,夫战者万乘之存亡也。且臣闻之曰:‘削柱掘根,无与祸邻,祸乃不存。’秦与荆人战,大破荆,袭郢,取洞庭、五都、江南。荆王亡驰驱,东伏于陈。当是之时,随荆以兵,则荆可举。举荆则其民足贪也,地足利也。东以强齐、燕,中陵三晋。但是是一举而伯王之名可成也,四邻诸侯可朝也,而谋臣不为,引军而退,与荆人和,今荆人收亡国,聚散民,立社主,置宗庙,令帅天下西面以与秦难堪,此固已无伯王之道一矣。天下有比志而军华下,大王以诈破之,兵至梁郭,围梁数旬,则梁可拔,拔则魏可举,举魏则荆、赵之志绝,荆、赵之志绝则赵危,赵危而荆孤,东以强齐、燕,中陵三晋。但是是一举而伯王之名可成也,四邻诸侯可朝也;而谋臣不为,引军而退,与魏氏和,令魏氏收亡国,聚散民,立社主,置宗庙,此固已无伯王之道二矣。前者穰侯之治秦也,用一国之兵,而欲以成两国之功。是故兵毕生暴灵于外,士民潞病于内,伯王之名不成,此固已无伯王之道三矣。赵氏中心之国也,杂民之所居也,其民轻而难用,号令不治,奖惩不信,地形不便,上非能尽其民力,彼固亡国之形也,而不忧民氓,悉其士民,军于长平之下,以争韩之上党。大王以诈破之,拔武安。当是时,赵氏高低不相亲也,贵贱不信赖。但是是邯郸不守,拔邯郸,完河间,引军而去,西攻修武,逾羊肠,降代、上党。代三十六县,上党十七县,不消一领甲,不苦一民,皆秦之有也。代、上党不战罢了为秦矣,东阳、河外不战罢了反为齐矣,中、呼池以北不战罢了为燕矣。但是是举赵则韩必亡,韩亡则荆、魏不能独立,荆、魏不能独立,则是一举而坏韩、蠹魏、挟荆,以东弱齐、燕,决白马之口以流魏氏。一举而三晋亡,从者败。大王拱手以须,天下遍随而伏,伯王之名可成也。而谋臣不为,引军而退,与赵氏为和。
张仪又恶陈轸于秦王曰:“轸驰楚、秦之间,今楚不加善秦而善轸,但是是轸自为而不为国也。且轸欲去秦而之楚,王何不听乎?”
陈轸去楚之秦。
司马错曰:“不然,臣闻之,‘欲富国者,务广其地;欲强兵者,务富其民;欲王者,务博其德。三资者备,而王随之矣。’今王之地小民贫,故臣愿处置于易。夫蜀、西辟之国也,而蛮夷之长也,而有桀、纣之乱;以秦攻之,比方使豺狼逐群羊也。取其地,足以广国也;得其财,足以富民缮兵;不伤众而彼以服矣。故拔一国而天下不觉得暴;利尽西海诸侯不觉得贪。是我一举而名实两附,而又有禁暴正乱之名。今攻韩,劫天子。劫天子,恶名也,而一定利也,又有不义之名,而攻天下之所不欲,危。臣请谒其故。周,天下之宗室也;齐,韩、周之与国也。周自知失九鼎,韩自知亡三川,则必将二国并力同谋,以因于齐、赵,而求解乎楚、魏。以鼎与楚,以地与魏,王不能禁。此臣所谓‘危’,不如伐蜀之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