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几句拍马屁的话，李太后听了熨帖，便道：“入宫前，咱跟着爹也曾去白云观赶过燕九节，各种杂耍小吃应有尽有，疯玩一天也不觉着累。”
“主子客岁底才盘点过库房，有很多呢。”
“主子不晓得，”冯保觑了一眼李太后，摸索着问，“要么，主子去问问张先生？”
吴和粉饰着吞了一口唾沫，看看孙隆和胡本杨二人，也都在那边干舔着嘴唇。
冯保从白云观返来，径直去了乾清宫。小皇上朱翊钧在孙海、客用两个贴身寺人的陪侍下，正在东暖阁练书法。李太后则坐在花厅里，同尚仪局女官容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冯保先去拜见李太后，行了礼，李太后给他赐座，问道：
“回寄父，主子当时候穷得屁股搭两腚，翻箱倒柜搜不出五十两银子。”
李太后听了双眉一蹙，说道：“这李高毕竟是一个不成器，他跟你说了些甚么？”
“母后也一起插手召见吗？”朱翊钧诚心肠问。
“是，老爷。”徐爵一脸滑头地答道，“小的和他打交道，向来是先交钱后办事。”
“这……”吴和语塞。
“是，主子这就去办。”
“朱衡那边如何办？”
“他只说要船，详细要多少只还没说。”
“启禀寄父，主子是有个对食儿。”
“白云观还像平常一样热烈吗？”
“买了……刚，方才买下的。”
“啊？先帝爷定了这章程，咱如何不晓得？”冯保挖了胡本杨一眼，这位说诚恳话的寺人顿时仿佛短了一截舌头不敢回声儿。冯保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接着问，“制作一件章服，要花多少银子？”
“冯公公，皇上的字，合分歧法度？”
容儿是李太后跟前最为得宠的女官，她未曾开口说话前，冯保内心头直打鼓，他怕容儿打横炮搅黄结局，倒是没想到容儿讲出这么一个绝妙的例子。
冯保趁机撺掇：“依主子看，朱衡这是自恃三朝元老，全不把万岁爷放在眼里。”
冯保坐久了腰疼，站起家来在客堂遛圈儿，把吴和晾在那边不看也不问。急得吴和抓耳挠腮，满脑筋胡思乱想却又不敢透暴露来。冯保遛够了，坐回到椅子上呷了两口热茶，这才看了吴和一眼，慢悠悠问道：
“此话怎讲？”冯保一瞪眼睛。
“是，是。”
“寄父骂得好，主子是榆木疙瘩脑袋不开窍、是酒囊饭袋、是一盏没捻子的油灯，寄父骂一回，主子就长一回见地。”吴和见巧放巧，把本身臭骂了一通，接着把脑门子一拍，嚷道，“我们得使点招儿，把朱衡整一整。”
“为何？”
“吃……吃过了。”
“啊，他所言甚事？”
“看不出容尚仪还是个饱读诗书的女才子，这安乐公主的裙子，记录在哪本书上？”
冯保感觉吴和在耍贫嘴，便故意清算他，问道：“阿谁尚功局的掌制，叫赵金凤是不？”
吴和大气不敢出二气不敢伸，佯笑着答道：“寄父，主子不晓得该说些甚么，要不，寄父您指导指导。”
“寄父，您白叟家发个话儿，这件事儿该如何去做，小的们就是跑断腿，也在所不辞。”
却说皇城东安门外北头，有一处防备森严的大宅子叫礼节房，俗名奶子府，是一座专为内廷皇室供应人奶的常设机构。这奶子府直接归司礼监统领，掌印的官名叫礼节房提督。提督之下，另有掌房贴房等官职，挂的倒是锦衣卫批示衔。按规定，一年春夏秋冬四时，每季选奶娘四十名，一季一换。征选奶娘要求非常严格，春秋须得是十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已婚妇女，身材要饱满，长相要端庄，生下头胎三个月火线可候选。届时集合到指定地点，先脱得一丝不挂接管稳婆查验，身上有无异味，是否有隐疾。如果这一关过了，便梳起高髻穿上宫衣正式住进奶子府，每天由光禄寺付出米八合肉一斤鸡蛋两只，吃好睡好奶水也就充沛。一天挤奶两次，及时送到宫中。本来规定奶娘只在大兴宛平两县征选，后因人源不敷，遂又扩大到京都会民。隆庆天子在位时，只喜好吃驴肠而不喜喝人奶，这奶子府长年只养了二十名奶娘。万历天子一即位，冯保禀告李太后，说皇上年纪小应滋养身材，故又把奶娘扩大到四十名。自客岁夏季开端，又进步到六十名。除供应两个皇太后和小皇上享用外，一些位高权重的大珰也受惠啜饮。每天，奶子府派专人给冯保府上迟早各送一壶。耐久饮用，冯保已是上了瘾，用他本身的话说，是“奶子一壶，赛过人参一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