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说罢,就让冯保跟着他,急仓促朝恭默室而来。朱翊钧刚坐定,便见一乘两人抬的肩舆在恭默室门口停下来。两名文华殿的值殿寺人上前,从肩舆上扶下张居正。因皇宫内不准乘轿,在冯保的安排下,张居正换乘了内廷公用的两人抬肩舆前来。看到他行动艰巨,朱翊钧从速起家,到门口把张居正扶了出去。
“是啊,你要常常派人前去问候。”
“熟谙。”朱翊钧勾着头不敢看人。
李太后说得斩钉截铁。冯保从速告别,他要派人到太病院传旨。
“有甚么过分的,要想不泄漏风声,只能如许做!”
却说巧莲自那次曲流馆受辱后,却因祸得福,被李太后看中调入慈宁宫当了她的贴身女婢。李太后替她改名叫迎儿,这名字念起来喜气,也直接反应出李太后的某一种心态。迎儿心灵手巧,有几分大师闺秀的气韵,加上做得一手好女红,李太后便很喜好她。朱翊钧每次到慈宁宫,只要一见到迎儿,他就想到曲流馆,是以极不天然。迎儿灵巧,反倒像甚么事情都没有产生过,每次见到万岁爷,老是眯眯笑蹲个万福,如果躲开李太后的眼睛,她还会没话找话和朱翊钧聊上几句。当年在曲流馆中,朱翊钧同时见到巧莲和月珍两个宫女。巧莲不但有才情,且那一张斑斓的瓜子脸也讨人喜好。朱翊钧本故意于她,怎奈她一时放不开,朱翊钧才移情于月珍。现在见巧莲“尽弃前嫌”,更加嫣然敬爱,朱翊钧不免旧情复萌,对迎儿竟又产生了几分爱意,只是苦于李太后照看甚紧,朱翊钧这一只馋猫找不着机遇偷食儿。客岁冬上有一天,朱翊钧兜到慈宁宫,适逢李太后到慈庆宫串门儿,与陈太后拉闲话儿去了,迎儿单独一人坐在窗前绣花。朱翊钧问清了环境,估摸着母后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多时就在潜烧的欲火一下子蹿起来,也顾不得君王面子,竟就在迎儿陈列简朴的寝室里宽衣解带云雨一番。事毕,朱翊钧像做贼似的偷偷溜出慈宁宫,连续几天心神不定,恐怕事情败露李太后又要究查。厥后见李太后浑然不觉,才鉴定此番偷情胜利,一身的惶恐顿换成了满脸的对劲,见了迎儿免不了眉来眼去,只要躲过李太后的眼睛,他还会在迎儿的脸上掐一把、胸脯上揪一把。勾引归勾引,却逮不着机遇上床。近一个多月来,他多次到慈宁宫,不知为何却很少见到迎儿,偶尔见到,迎儿也像是一头吃惊的小鹿远远地躲开。贰心中正猜忌不知产生了甚么事,李太后却把迎儿领到他的面前。
迎儿服从,姗姗上前将朱翊钧扶回到本来的位子上坐下。李太后用垂怜的目光看着儿子,问道:
两人正说着话,忽见乾清宫一名内侍出去禀报,说是张居警告急求见。朱翊钧一下子挺直了身子,问道:
“三天,三个三天都不止吧。”李太后盯着儿子,嗔道,“小两口结婚都三年多了,为娘的想抱个孙子都抱不成。你那正宫皇后有啥不好的,你偏要闹别扭,不肯和她亲热。”
张居正答:“那两个叫花子,一个是大名府人氏,一个是真定府人氏。大名府的那一个是位白叟。他讲自万历八年起,晴雨季候不定时序,春夏宜雨却一向旱,春季宜阳又淫雨不止,导致年景荒歉收成微薄,有些地步乃至颗粒无收。但是,官府全然不念及百姓受灾真相,催缴田赋一如昔日。农户家中几无隔夜之粮,那里还能上缴赋税?偏官府毫不通融,不交田赋就拘拿锁人。农户抗不过官府,只得变卖产业,交清赋税赎出人质。如此连续两年,大名府的农户几近停业,在故乡没法活命,只得百口人一起离乡背井,靠乞讨活命。那白叟刚说完,来自于真定府的那一名中年男人,已是痛哭失声。询其启事,他说白叟所言句句失实,他本人的产业已变卖殆尽,家有八旬老母奄奄待毙,万般无法,只要忍痛卖掉年仅十三岁的闺女,换回一点儿粮食扶养老母。合境饥荒,米朱紫贱。卖闺女用秤称,一斤人只能换一斤麦子。这中年男人的闺女重五十四斤,是以只换回五十四斤麦子。中年男人将麦子留给老母度日,本身带着妻儿出外乞讨。听了这两位叫花子的哭诉,臣心如刀绞。皇上,唐杜甫曾有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说的是兵戈相见的乱世,现在是轿马挤塞于途,丝竹不断于耳的承平乱世,在京畿以内辇毂之下,竟然另有这等饿殍遍野的惨事产生。皇上,您听了作如何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