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老游肚子里的墨水儿派上用处了,好!妙!”徐爵朝游七竖起大拇指。
游七又睃眼看了席面上别的两个。郝一标身边的道姑约莫看出游七是今晚的主宾,便迎了他的目光,主动搭腔:
“这个冯惟敏现在保定府通判任上。方才妙兰唱的这曲《黄莺儿》,是他在山东汶水知县任上写作的。”
“好吧。”游七点点头。
游七心固然悬着,但也不好拂徐郝二位的意义,他风俗地摸了摸嘴角那颗朱砂痣,一咬牙,硬撑出一股豪气来讲:
郝一标说着,猴眼一眯,肚子里策画起来。
“如何个弄法?”游七问。
徐爵挤挤鱼泡眼,说:“郝老爷,楚滨先生这杯酒一喝,你恐怕就得放点血了!”
郝一标对徐爵的每一个眼神都能心领神会。他故意让游七开开眼界见个世面,便问道:
游七伸脱手指从盏中蘸了一点酒,一边在桌上写画,一边说道:
“不能有味道,有味道就不好了。”
“奴家叫妙兰,这个叫妙芝。老爷方才说到隆庆窑,奴家在山东时就学了一支曲儿,专唱隆庆窑的酒具。”
郝一标接了话头,从速奉迎地说:“楚滨先生,鄙人看你家老爷,才是真正的大……”
“为啥?”徐爵白眼一翻。
“你真的是道姑?”
“为的是帮首辅度过难关,”徐爵嬉皮笑容说道,“眼下有多少官员拿了胡椒苏木卖不出去,这些家伙阴着肚子憋王八,揣摩着要肇事儿呢。”
“你们不吃荤?”游七满脸诧异,一双眼睛在姑子们身上溜来溜去,叹道,“看来,你们还真是削发的姑子了。”
“辨别当然有,”郝一标答,“南唱衣裳素净,脸上擦脂粉,内疚做女态。北唱天姿清秀,调笑可儿,是隧道男色。”
“啊?”
俗话说人怕着名猪怕壮。郝一标有了这一份庞大师业,实在活得并不轻松。第一是怕人欺诈,以是必须找衙门里头的人做背景;第二,要想买卖越做越红火,也必须有大主顾关照。说穿了,这两点都离不得官府。是以这么些年来,郝一标花在买卖上的心机并未几,大部分时候都用在交朋结友上。拨云见日水滴石穿,久而久之,都城十八大衙门,内府二十四监,几近没有哪一处枢纽他不能打通。前年,他通过皇室专控的宝和店的总管孙隆,熟谙了冯保的管家徐爵。过未几久两人就成了好友,皆因两情面趣相投,都是吃喝嫖赌、声色犬马样样都来的大玩家。加上郝一标挥金如土用钱风雅,两人挖洞穴生蛆臭作一堆,竟好得像连了裤裆不能分开。张居合法上首辅后,郝一标提出想熟谙他的管家游七,徐爵素知张居正对下人管束甚严,游七又是一个怯懦鬼,要想勾他出来做朋友有必然难度,便说这事要瞅机遇,急不得。前几天恰好碰上游七托他卖胡椒苏木,徐爵心想这才真是打盹来了遇枕头,第二天从速把郝一标领进了张大学士府。如许等因而既帮了游七又帮了郝一标,以是徐爵是火攻纸马铺,乐得做情面。游七既半推半就收了两百两银子的见面礼,郝一标凭着贩子的机灵,鉴定这个游七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是以便想趁热打铁把这层干系拉紧。以是,当徐爵来约见时,郝一标求之不得,便经心筹办了这顿晚宴。不过,他千万没想到,今番会晤,游七竟是秉承仆人之命而来的。此次胡椒苏木折俸,郝一标已花去了一万多两银子,那些贵爵勋戚以及首要衙门的堂官,凡他熟谙的,他都花高出几倍的代价收买了他们的苏木胡椒。现在,首辅大人却拐个弯儿要他“布施”那些八不相干的穷官,这实在是他不肯做的事。贩子天生的习性,就是只肯做锦上添花的事,任何时候决不肯雪中送炭。但转而一想,如果做了这个“傻事”,从而博得新任首辅的信赖,就即是翻开了一个金库——偌大朝廷,一年中该有多少买卖,随便那里切一块儿给他,就是一笔庞大的财喜!思来想去,郝一标心中有了底。便用心扯开话题,嚷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