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传闻洪武天子爷至为俭仆,他如何舍得用纯金制作菩萨像呢?”
却说冯保被撤职的头几天,朱翊钧内心头一向忐忑不安。第一他怕冯保俄然会在他面前冒出来——这担忧纯属多余,但做了多年的“小媳妇”,心态一时还不能规复普通;第二他怕母后晓得动静又找上门来诘责。为此他特别关照新任的司礼监掌印张宏,要他知会统统内侍不得在太前面前泄漏风声,违旨者严惩不贷。宫内大小寺人一万余人,看到连冯保如许的巨珰皇上说撤就撤,他们谁还捋虎须批龙鳞拿刀抹自家脖子?是以一个个噤若寒蝉。冯保那头一起惨兮兮地被押送到了南京,李太后这边却还一向蒙在鼓里。幸亏这些时她又在忙乎别的一件大事——为她的第二个儿子潞王的婚事做筹办,临时也得空旁顾。固然如许,朱翊钧也晓得纸包不住火,这事儿迟早要捅穿,是以一向在揣摩着如何向母后禀报这件事。厥后还是听信张鲸的建议,将南京紫禁城中保藏的一尊纯金制作的九莲观音大士坐像敏捷用贡船运来北京,作为礼品送给母后,一俟她白叟家欢畅,再将这件事轻描淡写地说出,归正生米已煮成了熟饭,母后除了叱骂几句,还能如何着?朱翊钧依计行事,现在九莲观音大士像已安然运抵大内,加上昨日张鲸也将冯保家中资产的抄单清算了出来,有了这两样东西,朱翊钧感觉能够和母后摊牌了,以是今早儿一起来,便想着要去慈宁宫。
朱翊钧一愣,问道:“这是为何?”
“唉,饱暖思淫欲,这话一点儿也不假。”李太后感喟一句。朱翊钧听了感觉有些牛头不对马嘴,正揣摩母后的心机,只听她又接着问,“钧儿,你怎把这尊金像从南京搬到北京来?”
晃眼过了十月中旬,再有两天就是小雪节了。平常这时候,固然霜花愈重,迟早人们嘴里哈出的都是白气儿,但还不至于冻得伸不脱手来。本年却不一样,前两天俄然从山海关那边刮过来一阵急骤狠恶的北风,在郊野上嗥叫着,像是一群群饿狼,残暴地扑向了城里。被它们推起的厚厚的铅云,转眼间就把暖和的老日头遮了个严严实实。气温骤降,坚固的空中变得比铁还硬。昨日还嘈喧闹杂轿辇相接的北都城,一下子变得暗淡而无活力。这风景,同时下大部分官员的表情倒也非常符合。
黄米壹拾贰万壹仟叁佰零贰石。
李太后沉默很久,叹道:“冯保只是一个寺人,就有这么多官员凑趣他,如果……”
“送这么多银子?”李太后倒吸一口寒气。
“母后不要过分劳累,潞王的婚期在来岁仲春,另有三个多月呢。要办甚么事,尽让主子们办去,您动动口就行。”
“沈万山。”朱翊钧一字一顿,道出一个名字,接着又问,“母后,您传闻过沈万山这小我吗?”
“啊?”李太后刚筹办伸手去摸一摸,忽又感觉不敬,便又弯下腰来细心看了看,猜疑地问,“不是铜的,一定是金的?”
都城私宅三处,铺房五处,计房屋肆佰壹拾贰间;沧州府治房产一处,保定府治房产两处,总计房屋贰佰柒拾陆间。
朱翊钧略一深思,反问道:“母后,您还记得万历六年初夏,我们在大内东长街创办的那次集市吗?”
各种精瓷玖仟陆佰捌拾捌件。
李太后不敢信赖儿子的话,诘问道:“张鲸把握了冯公公甚么证据?”
李太后脸上的笑意一向未曾退去,这会儿她靠在太师椅上,舒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