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怔怔地望着皇上，其实在想着本身的心机。隆庆天子这么一问，张贵惊醒过来，愿意答道：“回万岁爷，主子方才当真看了，万岁爷的气色真是好了很多。”
他本想说“给朕滚出去”，但一句话竟未说完，就因肝火攻心、血涌头顶而双脚站立不住，顿时只觉天旋地转，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倒在绣榻之上。
“办事人怕露馅对皇上倒霉，就大胆把他措置了一下，这冯保气势汹汹，必然要把李厚义绑走，是主子把他保了下来。”
“有何闲言闲语？”
“他是教坊司掌作，王凤池归他管带，第一个值得思疑的当然是他。”
“恰是。”朱翊钧答复。
“蛋呢？”
“此一时，彼一时也。”冯保抄手站立，并没有被孟冲的气势吓着，而是似怒非怒、似笑非笑地答复，“孟公公你约莫也晓得了，这王凤池领进四个野小子擅入大内，这是犯了杀头的禁令。他王凤池正如你孟公公说的一样，树叶子掉下来怕砸破脑袋，哪有这等勇气？不巧这件事被太子爷偶然中撞上，露了底儿。现在贵妃娘娘令旨严查，不过半晌工夫，王凤池就一命呜呼，那四个野小子也被藏得无影无踪。孟公公，你说，这是不是有人想杀人灭口？”
按下李贵妃带了朱翊钧乘轿返回慈宁宫不表。单说冯保当即对随行东厂一名掌作寺人下达号令：“你作速集结职员封住大内各个出口，每一个出门寺人，不管大小，不管是挂乌木牌还是牙牌的，都给我严加盘问。不准漏走一个可疑者。”掌作寺人领命而去。冯保又叫过一名内宦监牙牌大珰，令他去找教坊司掌作，查出阿谁打鼓老寺人的行迹。那位牙牌大珰稍许踌躇，透暴露难堪的模样。冯保看在眼里，神采一冷，厉声斥道：“你磨磨蹭蹭干甚么？我奉告你，这但是皇贵妃和太子的令旨，你办出不对来，谨慎我剥了你的皮！”牙牌大珰再也不敢延挨，飞跑而去。
“这么快都逃了？”李贵妃秀眉一挑说道。
本来朱翊钧回到慈宁宫后，当即向她陈述了在这咸福宫后小瓦房里产生的事情。她顿时认识到，这几个小男孩极有能够是孟冲公开里替皇上物色的“娈童”，是以决定抓个把柄，把孟冲狠狠整治一番。不想这位老寺人行动缓慢，不出半晌时候，就把人转移得无影无踪。此时接到李贵妃口信的冯保也带了一群内侍缓慢跑来，见李贵妃起火，赶紧说道：“请娘娘回宫安息着，这件事交给主子来办，他们就是钻了地缝儿，主子也把他抠出来。”
半晌，一乘杏黄色的女轿停在咸福宫小瓦房门前，李贵妃走下轿来，问随轿跟返来的太子：“钧儿，但是这里？”
“回万岁爷，主子已把王九思送回炼丹处，王九思让主子转奏皇上，未时之前，他就把本日的丹药炼好。”
屋里，一个眉发斑白的老寺人坐在杌子上，一个约莫只要十一二岁的小寺人跪在地上，正抽抽搭搭地哭。瞥见朱翊钧排闼出去，慌得老寺人赶快滚下杌子，伏跪地上存候。
此时的御花圃中，姹紫嫣红，百花齐放，水清叶翠，鸟语花香。暖和的阳光直射下来，连平常显得阴霾冷峻的假山，这会儿也变得朝气勃勃，明丽敬爱。但朱翊钧已经没有了玩耍的兴趣，和孙海一前一后，怏怏地分开御花圃。沿途，不时有路过的寺人避向路旁，恭恭敬敬给太子爷存候，朱翊钧也懒得理睬。为了避人，他踅向乾清宫西五所，决定从平常很少有人走动的永巷回慈宁宫。
“你说，他们是谁？”朱翊钧又诘问老寺人。
孟冲骑着老虎不怕驴子，腆着肚子朝冯保吼了一句。屋子里氛围本来就非常严峻，这一下更是如临大敌，在场的大小寺人目睹大内二十四监中两个最有权势的人物顶起牛来，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