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天子大大松了一口气，讳饰说道：“你们临时归去，待冯保鞠问明白，再让他前来奏朕。”
“那四个小孽种已在浣衣局库房里搜出，现在关在内厂。”
“赶庙会、看社戏、玩狮子、踩高跷、打炮仗、放河灯、斗蛐蛐、过家家……”
“鸟窝儿里有甚么？”朱翊钧把脸凑畴昔，问跪着的小寺人。
孙海唱得非常投入，唱罢，怕朱翊钧不懂，又解释说：“蜈蚣、蜻蜓都是鹞子名儿。俺爷爷手巧，凡虫豸百兽，都能扎制成鹞子，放到天上去。”
“请皇上降旨，把冯保安插的各处宫禁全都撤掉。”
孙海摇点头，说：“放鹞子要好大好大的空位儿，宫中到哪儿放去？就皇极门里的那片广场还能够放，但皇极殿是万岁爷开朝的处所，严肃得很，如何能让人放鹞子呢。”
正在这时，又有一群寺人一拥而进，打头的一个身着小蟒朝天的玄色曳衫，只见他身材矮胖，挺胸凸肚，尽是赘肉的脸上，一只酒糟鼻子非常刺眼。
咿哟喂，呀咿喂，
“你胡说甚么？”老寺人喝住小寺人，又朝朱翊钧赔着笑容说，“这小杂种才进宫，甚么端方都不懂，请太子爷多担待些。”
隆庆天子支吾一句，就想打发她们走。李贵妃从速跪下，奏道：“臣妾所言之事，只是几句话。”陈皇后跟着也跪了下去。
“是，太子爷。”
“臣妾给皇上存候！”
“蒙皇上嘉奖，”李贵妃起家施了一个万福，答道，“这鞋叫‘猫儿鞋’，是苏样，妾的宫里头有位侍寝女官，是姑苏人，手儿很巧，这双鞋的款式是她传出来的。”
抽得俺的蜈蚣咬着蜻蜓尾巴飞上天……
“快来人！”李贵妃喊道。
不要说年仅十岁的太子，就是阿谁六十多岁的打鼓的老寺人都没有见过这等蹊跷事，一时都惊奇得说不出话来。
饭桌撤去，隆庆天子正对着小寺人拿着的水盂漱口，外头又有寺人来奏报：“陈皇后与李贵妃两位娘娘求见。”一听此话，隆庆天子一口水全都喷到了小寺人脸上。孟冲跪奏之事弄得贰心神不宁，情知两位后妃来见不是甚么功德，本想传旨将她们拒之门外，一时又下不了决计。正踌躇间，陈皇后与李贵妃已是轻移莲步，双双走进了西暖阁。
他本想说“给朕滚出去”，但一句话竟未说完，就因肝火攻心、血涌头顶而双脚站立不住，顿时只觉天旋地转，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倒在绣榻之上。
“这么快都逃了？”李贵妃秀眉一挑说道。
见太子爷发了怒，孙海只得硬着头皮跨步上前，和太子爷并肩走着。朱翊钧俄然愣住脚步，昂首望了望白云悠悠的天空，问道：“宫外有甚么好玩的吗？”
“你哪一年进宫的？”
“如何个弄法，你玩给我看看。”
“何事？”
正在这时，西暖阁当值寺人出去禀报孟冲求见。“快让他出去。”隆庆天子一挺身坐了起来，精力立即抖擞了很多。
隆庆天子说这话时，口气更多的不是气愤而是伤感。那副颓唐的模样，仿佛不是九五至尊，手中并不握有生杀予夺之权。孟冲听罢甚觉苦楚，哀告道：
“我有皇上的旨意！”
张贵本来已被赐坐，听到皇上问话，又一咕噜滚下凳子跪了，觑了皇上一眼，答道：“主子看万岁爷的气色，竟是比先前都雅多了。”
隆庆天子不觉得然地笑笑，待听孟冲把全部事情颠末陈述一遍，隆庆天子这才感到题目严峻。他固然风骚好色，却生性脆弱，这会儿责怪说道：“你也是，干吗要一次弄进四个来，现在倒好，捅了这大的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