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衲是削发之人,怎敢给学台大人出主张。”
陈瑞笑容一敛,神采立即就很尴尬,他说道:“咱是问你,路上人是不是比平常多。”
“私立书院的门生,省学府学的门生,另有城里头的飘荡后辈各色人等。”
“回衙门。”金学曾头也不答复道。
“都是甚么人?”
“这个嘛,待我问过抚台陈瑞大人,再转告老衲人,你看如何?”
没有不通风的墙,何心隐被省抚台衙门奥妙拘系的事,不出一天就在武昌城表里传得沸沸扬扬。近两三年来,何心隐一向在湖北讲学,全省比较驰名的私立书院,大抵有二十多座,几近全都留有他的讲席。现在,用“桃李满天下”来描述他的名誉,是一点儿也不为过。何心隐名誉如此之大,另有更深一层的启事:却说各地的官办黉舍,额有定命,大一点儿的县学,在籍门生不得超越三十人,小一点儿的县学凡是只要十人摆布。因为名额太少,导致入官学的门槛儿极高,除了测验严格,另有一大堆诸如宴客送礼沾亲带故的猫腻难以对于。在这类情势下,私立书院应运而生,这些书院倒是都有点“有教无类”的贤人教诲之方,只要有钱肯付束脩,甚么人都能够出去。如此一来,很多巴望进学读书又拜托无门的布衣后辈便纷繁拥进书院,加上何心隐所鼓吹的反对三纲五常,人之欲望可指导而不成培植,大家皆可成圣等弘论,与朝廷倡导的“存天理、灭人欲”的程朱理学恰如针尖对麦芒,听了让人耳目一新。是以极能博得布衣后辈的欢心,只要他一登讲坛,远近青年士子都簇拥而至。各地书院认准何心隐是一棵摇钱树,纷繁出重金礼聘他前来主讲。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一夜之间,这位普天下青年士子心中的偶像俄然成了湖广巡抚的阶下囚,另有甚么事能比这件事更能刺激民气?一时候,不但闾巷之间驵侩之流就此事夹七夹八说短论长,就是青楼酒馆衙门值房,这也成了最热点的话题。且说这天上午,金学曾端坐在大成路湖广学政衙门的值房内,正在访问省学的监正。这位监正也是为何心隐的事儿而来。何心隐被抓后,省学的门生们反应激烈,很多人摔盆子打碗不肯上课。昨儿下午,更有人把教谕从讲台上轰了下来。教谕按礼部通过的教义讲课,门生们说他满口诌出的满是陈芝麻烂谷子,没有一点儿新奇玩意儿,嚷着要把何心隐请上讲台,监正担忧出事,故跑到学政衙门叨教。
“一帮犯警之徒包抄了学政衙门。”
“热,”金学曾站在扇门大开的南窗下,抖了抖汗渍渍的官袍笑道,“路上见了几条狗,都把舌头伸得老长的。”
“咱不是怕知了,是怕热。”
“四天了。”
“当天夜里就收回了,按您的意义,六百里加急。”
金学曾一出去,陈瑞就孔殷问他:“金大人,你来的这一起上,与昔日可有甚么分歧?”
“依下官之见,对于挑衅肇事的人,不能一味地采纳守势,要尽能够抢占先机,争夺主动。”
当日无话,第二天上午,陈瑞派人送了帖子来,请金学曾到抚台衙门会揖。这也是端方——一省政情出了大事,三台须得及时会揖。抚台作为调集人,会揖便在他的衙门里停止。金学曾接了帖子后当即赶往抚台衙门,两衙相距约有两里地,也不过一刻工夫就赶到了。值事官把金学曾领到陈瑞的值房,却见巡按御史王龙阳已先他而到。按台衙门与抚台衙门只隔一堵墙,早到也是道理中事。
王龙阳以为这是一个好主张,但他不肯表态,在这关头时候,要看抚台的神采行事。陈瑞听此言后,深思了一会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