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张居正摇点头,“既然已经畴昔的事情,就让它畴昔吧。”
张居正一听玉娘这个名字,顿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客岁春季,玉娘不辞而别,张居正曾令积香庐主管刘朴到处寻觅,均无成果。“夺情”风波产生后,玉娘曾托人送来祭奠的哀诗一首,也是来无影去无踪。玉娘初初分开的那段日子,张居正真正咀嚼到了唐玄宗那种“迟迟更鼓初长夜,耿耿银河欲曙天”的凄苦之情。跟着时候的推移,他才逐步摆脱颓废的心境。但一人独处时,玉娘“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娇羞身影总还是在脑海里闪现。这份时候愈久发酵愈浓的思念之情,他很难与别人道及。现在,张四维竟然主动提及他的“隐私”,怎不让他大吃一惊。
张居正固然对这件事不欢畅,但在他急需求措置的事情中这的确是一件拈不上筷子的小事。他之以是要在今早晨特别提出来,目标是给张四维一个训示。现在他瞅着一脸严峻的张四维,语重心长地说道:
“不谷举了前朝的两个例子。其意是申明释道两教,若能长于指导,则有补于国事;若任其众多,必将成为大患。姚广孝虽享有国师之名,但他外释内儒,从没有以一己之权而为缁衣羽流之辈谋取任何私利。是以,后代当道者仍对他尊崇有加。陶仲文则不一样,此人以邪术进谗,惑乱圣主,把一个垂治天下的朝廷搞得乱七八糟。古言道,‘楚王好细腰,后宫多饿死’,就因为陶仲文撺掇着世宗天子烧灶炼丹,导致全部一座都城乌烟瘴气。不但钟鸣鼎食的贵爵将相之家,就是一些升斗小民,为了向皇上看齐,也都争相仿效。一时候,不但酒楼茶肆,就是部院衙门庙堂之上,人们津津有味议论的都是怪诞不经的斋醮之术。一心为民勤于政事者得不到拔擢重用,而那些逢迎世宗天子呈献吉祥探研青鸟之术者,反而都能服蟒腰玉。那些年,大明王朝真是暴露了式微之象。
一听到“度牒”两个字,张四维眼皮子一跳,干笑道:“这是件小事儿,下官做起来,倒也不费周折。”
张居正垂下眼睑,抚了抚飘然长须,不无难过地说道:“李商隐写过两句诗,‘此情可待成追思,只是当时已怅惘’,玉娘既然绝情而去,或许,我和她的缘分就到此结束了。今后天各一方,相逢又有甚么意义!”
“玉娘能够是一时打动,下官信赖她对首辅必定另有刻骨铭心之爱,只要能找到她,统统便能够重新开端。”
“首辅宽弘大量,”张四维说着拿眼觑着张居正,见他神采和缓已不似方才那般严峻,便大胆提及“梯己”话儿来,“首辅,有一件事情下官一向想奉告你,却又难于开口。”
“确有其事,首辅分开的这三个月,吕阁老向皇上递了两道抄本。”
“芥蒂?”张四维眼神里暴露骇怪。
张四维正要夸奖莲子羹,却没有想到张居正谈这么紧急的话题。他顿时一愣,揣摩着该如何答复:吕调阳比他早入阁三年,是以论资排辈坐在次辅的位子上。如果吕调阳分歧仕,那么此次辅就非他莫属了。再往下推理,一旦首辅有个三长两短,代替首辅的第一人选便是次辅。当年严嵩代替夏言,徐阶代替严嵩,高拱代替徐阶,张居正代替高拱,莫不都是从次辅的位置上扳倒首辅而代之……从内心深处讲,张四维巴不得吕调阳早一天禀开都城,如许他就能顺理成章地登前次辅之位。但如许一种表情又怎能在张居正面前透露?他咽下一口莲子羹,摆出一脸难堪的神采,言道:
“甚么事,值得你这么神神道道的?”张居正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