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听出这话有敷衍之意,内心有些不舒畅,感到话不投机,便想告别回屋歇息,偏在这时候,董师爷冷不丁冒了一句问话:
姜风答道:“回李大人,明日有钦差上山进香,卑职受命清道。”
“这就是极高超处。”觉能和尚说着伸手朝上一指,“你看,那就是李泌留下的石碑。”
沧海独怜龙剑隐,碧霄空见客星悬。
“何事?”
觉能摇点头。
“灵吗?”
“谈摆脱法门。”
壮汉从煞在腰间的宽布带里抠出一个腰牌,递给校官说:“请兄弟过目。”
姜风不敢怠慢,朝李延一揖说道:“李大人对不起,卑职公事在身,不能作陪了,另有一个李大人等着我。”
“传闻他还留了一首诗在寺里头。”
“衡山聚五岳之秀,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
校官便趋身畴昔,朝李延作了一揖,说道:“衡山卫所把总姜风拜见李大人。”
“张居正现在不已经是阁老了吗?”
董师爷一贯以才子自居,这会儿见仆人考问,便干咳一声,非常自傲地答复:“在总督府办差时,我看过一份吏部咨文先容阁老们的经历,首辅高拱本年六十一岁,次辅张居副本年四十八岁,据此推算,张阁老写这首诗时,实际春秋只要三十二岁。我不晓得当时张阁老在那边为官,如何有空游衡山。”
李延在两广总督任上,看过好几份兵部转来的张居正的亲笔唆使,是以对这立轴上的笔迹是熟谙的。这位大学士的书法藏灵动于风骨以内,寓冷峻于浑厚当中,原也是别具一格。面前这幅字除了上述特性,仿佛还添了一点超然物外的烟霞之气。李延读了一遍诗后,接着赏识书法,最后又把诗再三玩味,自以为已悟透了这首诗的秘闻,因而问两位师爷:“你们两个,平常也好哼哼唧唧作诗,看出这诗的意义吗?”
耐不得孤单的董师爷,当即接了觉能和尚的话说:“这个沈隐士,该不会是第二个懒残和尚吧。”
李延一行来到山下南岳镇已近中午,在镇子里参拜了南岳大庙,用过午膳,便开端登山。斯时季节已过了夏兰交几天,湘南大地骄阳似火,热浪滚滚。李延坐在肩舆里,时有风凉的山风吹来,倒并不感到酷热。只是苦了那四个轿夫,白手走在峻峭的石板路上尚且吃力,何况肩上还压了一根沉重的轿杠。走上山路不过半晌工夫,一个个身上便没有一寸干纱。李延上山心切,翻开轿帘催促:“你们快点,早点上山,我有大把的赏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不假,轿夫传闻有赏钱,便把吃奶的力量都使上,扯号踩点子地登高疾行。不觉又两个时候畴昔,衡山上已是日头偏西,炽烈的阳光变得温和起来,投射到松林间淡淡的云烟里,让人感到周遭是难以言喻的诗情画意。李延轿帘儿撩得开开的,贪婪地看着四围山色,一时沉醉得很。俄然,炸雷似的一声喊:“停下!”唬得他打一个激灵,差一点跌出轿外。
“孤鹤”紧接着觉能的话说道:“觉能上人说得很好,相见便是缘分。”
“一家人?”校官盯着壮汉,迷惑问道:“你们是那里的?”
两人走出寺院后门,沿着院墙一侧迂回而上不过百十来步,便看到几株盘龙虬枝的古松,矗立在空濛洁白的月色当中,古松之旁,是一个两丈见方的平台,有一方石桌和四个石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