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的州府衙门多数陈旧,虽栋施瓦兽,门设梐枑,辨别于浅显的修建,还是不太起眼。因为处所上要用钱之处实在太多,像补葺衙门如许费钱吃力又无关政绩的事,任上的官员都不会去做。一个弄不好,还要被身边的判官和朝里的台谏官参一本。久而久之,各地陈旧的府衙倒也成了为官廉洁的一种标记。
宋云宽想想刚才在屋里的那小我,另有点后怕,重新戴好官帽,说道:“本官去换身衣服,你把人带出去。”
吴志远在福建路的时候就是个通窍的人,高低官员都与他交好,政绩也不错,市舶司的岁缗成年增加,为三司之首。调任户部侍郎以后,在朝中也是过得风生水起。但吴志远身上的污点实在很多,只因是顾行简汲引的,天然归到顾相那一派,没人敢动他。
顾行简的眸色冷了几分:“莫说现在我停官在家,不欲轰动绍兴府的高低官员。便是我仍在中书之位,也去不得这泰和楼。宋大人莫非不知,赴非公使酒食者,杖八十。”
州府衙门普通与官员居住的官舍连在一处,便于办公。官差走过官舍内不大的天井,停在紧闭的堂屋门前,小声道:“大人,夏家有个叫六平的要见您。”
堂屋内,顾行简坐在木椅上,翻看卷宗,听到夏家时手指微顿了一下,脸上并没有透暴露非常。这卷宗记录着宋云宽在绍兴任上三年所措置的严峻案件,另有赋税,田亩,人丁的增减环境。
他判定地叮咛身边的官差:“叫几小我跟六平去泰和楼,本官倒要看看是何人敢在绍兴的地界上猖獗!”
宋云宽一抖,又言:“那下官另有两幅书画想……”
城南夏家不就是绍兴的首富么?官差晓得宋大人一贯正视这些城中的富贾,赋税可端赖着他们,因而板着脸说道:“你在此处等着。”
竟然是莫秀庭!夏初岚如何也想不到,会跟这位见面。
宋云宽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惊得说不出话来。相爷,相爷为何要同他说这些?堂堂一名朝官的免除下狱,被宰相大人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他俄然有些悔怨,非得进临安的市舶司干甚么?嫌命太长么。
宋云宽垂首站在中间,时不时地取脱手帕擦额头上的汗。他后背的朱色官服湿了一大片儿,官帽上的翅头微微颤抖,眼睛直盯着顾行简苗条白净的手指。
看来这位宋大人,本领还不小啊。
“下官不敢,下官还是站着罢。”宋云宽笑着应道。他也是今早才从进奏院下传的邸报里晓得,顾相被天子停官了。可顾相权倾朝野,权势盘根错节,在不在野实在并无多大辨别。就凭皇上对他的宠幸,想必很快就会复起。
夏初岚干脆依言坐了下来。刚才来时,内里站着两个护院,屋子里又有这么多人,只怕想走没那么轻易。归正她的人都留鄙人面,六平也应当见到宋云宽了,不愁没人救场。
“我现在停官留职,是微服出行。宋大人不消拘礼,坐下便是。”顾行简抬手道。
宋云宽的手在袖子底下搓了搓:“下官,下官没有别的意义。传闻不久前台谏参,参了您一本,说您结党营私,任人唯亲。您一手汲引的吴大,大人被大理寺鞫谳。他扳连您被,被……您必然会没事的。”他一严峻连话都说倒霉索了。
“听过。可夫人和我之间,有何好说呢?”她脸上很淡然。一个是正室,一个是旧恋人,见面多数都跟仇敌似的。并且正室的爹是参知政事,也就是副相,位高权重。反观她这个旧恋人,戋戋商户女,跟人家真是云泥之别了。
屋里燃着特制的合和香,是从西洋运来的。另有一股大食国蔷薇水的味道。大食蔷薇香气馨烈,数十步尤可闻到。仰赖于富强的海上贸易,现在买到这些番货并驳诘事。但不是任何人都能买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