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你眼底，我就这般轻贱？”阿妩只觉眼上的泪水越积越多，多到她不得不抬手，才气不让视野被湿意恍惚。
五年前，她的确让她颜面扫地，辱他至甚。
“可。”
蔺荀扯唇，轻而易举就将她的手握住高举过甚，“还学会伸爪子了？”
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恰是情窦初开，认识懵懂的年纪。但他们初遇时，她年事尚小，他并不明白她于他而言意味甚么，他只晓得当时的她于他而言就好似九天银月，皎洁白白，沉寂无尘，遥不成及。
“舍妹曾与翁主干系极好，很有些情分。先前汝南遭难，庾清心中不忍，我知主上常日为人，更知主上夙来宽弘漂亮，虽则因五年前的事情与翁主确有嫌隙，但翁主若能与主上联婚，于主上而言，自是诸多助益，于她亦能寻得一方庇佑。”
可当那日在平舆听了梁正之言，晓得内里的人如何群情他的婚事，如多么着看阿妩的笑话之时，他俄然就有些于心不忍，改了主张。
章沛咬牙，垂首应下，“是。”
这话中有话，此中深意实在用心叵测。
她目光灼灼，满含殷切，对上蔺荀洞悉统统的目光。
“只是身为同僚，我还是想先提点你几句，此事干系严峻，非同小可。我知你与女君先前熟谙，很有些旧情，可还望你以大局为重，莫要为了一己私欲，影响主上决策，误了大计。”
蔺荀的眸蓦地一沉。
但是，章沛闻言却不由挑眉，暴露一脸不成思议的神采。
阿妩穿得薄弱，夜风习习，凉凉拂过，猝不及防打了一个喷嚏，她与蔺荀四目相接，本觉得他还要冷言挖苦几番，未料很快就将她的手放下，眼风自她薄弱的衣衫掠过，蹙眉道：“先出来。”
但她也曾在更早之时，在他最为不堪，最是孱羸之际对他伸出了援手，将他与兄长拉出了阿谁……天国深渊。
阿妩夙来好强，等闲不以弱态示人，只是本日面子里子都已在他跟前丢得一干二净，她也顾不上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憋强忍，任那莫名其妙的泪自流。
如果许牧俄然宣战或是谴兵，他们都不会涓滴害怕，可他却如此卑鄙，竟擒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郎和稚儿为人质。
她解衣的同时，一并将她刚才用来束发的绸带也一并给解了下去。
背面他将她迎回蓟城，二人结为伉俪，新婚之夜，他望着莹莹红烛下她如花的娇颜，心中忽生唏嘘，想起了二人的初遇。
本是高高在上的女郎，何必去学那般寒微姿势？她就算不必求他，刘窈之事，他也会经心极力。
蔺荀道：“攻打许牧，并非朝夕之事，此前我一向有所筹办，只碍于本年洛阳城内频肇事端，故兼顾乏术，临时偶然摒挡。不过现在他既自寻死路，那便只好成全他这个欲望。”他眯了眯眼，一锤定音，“后日便解缆南下。”
可当彻夜她密码标价，将本身当作筹马来求他的时候，他却忽而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滔天之怒。
他质疑的语气里似带了几分讽刺的笑意。
蔺荀死死捏住酒盏的手青筋凸显，只觉气血缓缓上涌，喉头一紧，邪念瞬时滋长，有那么一瞬，他几近忍不住要将手中的酒盏扔下，上前将她拥入怀中，欺身为所欲为。
章沛此人，恃才傲物，脾气很有些刁钻，昔日偶尔也会出口一些刻薄之语，但蔺荀都未放在心上，并未与他计算。
此时哭得两眼泛红，像只受了欺负的兔子，不住在他手中挣扎。
不过这场仗他们筹办已久，他有七成的掌控克服许牧，若要带上她，也碍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