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生跟继母并幼弟若陵,站在台矶下,手中抱着父亲的牌位。崭新的,连漆都还未上过。
绿蕉不解,但主子不说她也就不问,只好生应下退了出去。
红樱看不明白,心却狠恶跳动起来。
惩罚吵架都并不成怕,真正叫人惊骇的,常常是冷冰冰的温馨。
她掌内心,倒是一片冰冷。
“怦怦――怦怦怦――”
――――
姿式闲适慵懒地坐在那听她说话的少女,却像是洞悉了她的心机普通,抬眼看了她一眼,嘴角上翘,并不言语。一双杏眼,清澈洁净,却似深不见底。只看一眼,人就仿佛要生生陷出来。
比及人影消逝在了帘后,若生却叫了绿蕉出去,轻声叮咛道:“明儿天亮了便去将红樱她娘找来。”
若生嗅着被子上的淡淡香气,阖眼想着父亲,想着继母,想着年幼的弟弟……
若生也不开口。
“女人……但是奴婢有哪说的不对?”红樱却正说到畅快处,俄然听到她笑,便细心看了畴昔,却见她面上生寒,不由得哑了声,踟躇问道。
狼藉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视野,她半点也看不清站在上头的人,却晓得他毫不是本身昔年缠着叫四叔的男人,更不是她心中父亲的模样。
她爹倒也未曾说错,她的确是个不孝女。
若陵在朱氏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若生望着她的背影,却无声叹了口气。
被如许的眼神望着,红樱的呼吸声垂垂重了起来。
真真是个傻子……
“传闻那别院里旁的没有,偏就养了那么几小我。”红樱翻开了话匣子,滚滚不断起来。
“识时务者为豪杰,我只是选了对的那条路。”
但笑着笑着,她又哭了,咬着牙把眼泪往肚子里咽。走出连家的那一刻起,她便晓得,本身再不能像若陵普通,放声大哭了。
绿蕉虔诚不足,却可惜了不是个聪明无能的。若非当年她身边正缺人使唤,乳娘又感觉外头新进的人不如在桂花苑呆惯了的,这大丫环的位子只怕也不会有绿蕉的份。
她紧紧扣着那块木头,几近要将它嵌入身材里。
她爹跟四叔都是爱笑的人,可一个那般真,一个那般假。
红樱一怔。
他活着时没有好好待他,他去了,她竟还将牌位都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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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樱的脑袋便渐渐低了下去,坐在绣凳上的身子也缩了缩。
这里头,同她爹走得比来的,是四叔连则宁。
她却只冷眼看着台矶上的人,看着他笑了起来。
正要走,她却又被叫住了。
“你还真是没有半点分寸了红樱。”稠密纤长的眼睫像把小扇子,在若生眼下落下了一片暗影,少女的神采蓦地间变得不成捉摸。
他高高站在台矶上,穿戴连家人用惯的上等料子,逆着光,脸孔陌生。
头破血流不过一刹时的事,连四爷哎哟一声捂住了脑袋。
倒不是想着玩,只跟着年事渐长便感觉这才是父女相处之道。
暗无天日的光阴里,她偶尔也会想,如果不是四叔,连家是不是也就不会倒得那般快?
风将他的袖子吹得猎猎作响,却到底没能将他的话也给吹散了……
若生垂眸,轻笑着,道:“我让你探听四房的事了吗?”
“是。”红樱长长松了一口气,起家辞职。
她爹拿四叔当了一辈子的好兄弟,一辈子也没对他动过手,委实便宜了他。
四叔就站在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云淡风轻地将刻薄又无耻的话一句句投掷在他们面上――
“阿九,你不要怪四叔。”
不过她爹如果能瞧见她往四叔头上砸出的那道大口儿,想必也会欢畅的吧?
寂寂夜幕下,她的心跳声万分清脆。
不由得,泪水涟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