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另一侧的苏彧,双肘支在两腿膝盖上,身子微微前倾,在看手中的一封信。少年清隽的眉眼在昏黄的灯光下渐渐现出种极冷的锋利意味来,弧度美好的下巴线条亦绷得紧紧的,表面锋芒毕露。
“是哪一名的意义?”苏彧侧身,将手里的信纸置于明火之上。那橘红色的火焰就像是小蛇普通蔓了上去。斯须就将一张纸烧成了焦黑,在小几上落了大片灰烬。
他站在檐下看着灵堂,面上湿漉漉的,也不知究竟是雨还是泪。
“这些日子,辛苦苏大人了。”他长长感喟了一声,“若非另有苏大人在,小主子只怕也早就随主上去了。”
苏彧不由想,大略是人老了,这气势瞧着也就弱了。
这是个看上去只要三十余岁的男人,肤色白净洁净,脸孔可亲,肥胖的身材被裹在一件深紫色的衣服下,愈发衬得他面白不必,眸色沉寂。
陈公公点头。
“芥蒂,都是芥蒂……”
苏彧如有所思:“哦?这么说来。只要拿到那本账簿,就能顺藤摸瓜清查下去了。”
苏彧渐渐将手中的伞放下,却并没有收拢,劈面的人却一点点将伞面上积聚的雨水挥洒洁净,这才将伞收了,靠于廊柱下。
他看向苏彧,又叹一声,摇了点头这才放轻了步子朝门里走去。打起帘子,他朝里看了一眼,墙角处的长条矮几上点着灯,温和的亮光照得屋子里暖和而温馨。
自从那位去了后,他这把老骨头就也跟着日突变得孱羸有力了。
“平州刘刺史手中,应有一本账簿,上头记录了多年来,他收受的贿赂以及他上供的那些财帛来路。”陈公公考虑着说道。
一字一顿,喊得又轻又慢,却口齿清楚非常。
陈公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霍然站直了身子,嘴角翕动着,却只狠恶咳嗽起来,话不成句。
他微微躬着身,束手于袖中,轻声咳嗽着。
眉眼口鼻,无一处不类似。
下雨的日子,窝在家中歇着也就罢了,恰好要出门,可就叫人不耐了。
站在廊下的男人却咳嗽着笑了起来:“咳……机遇这东西,焉能靠等。老是自个儿找出来的。恰逢今儿个夜里风大雨大的,咳咳……咱家想脱身也更轻易。月黑风高夜,方能避人耳目啊咳咳……”
苏彧却鲜见的踌躇起来,踟躇道:“我身上带了寒气,不宜见他。”
“忍冬在里头照看着,不必过分挂记。”
苏彧的思路从回想中抽离出来。他握着伞柄,抬脚根了上去,超出人领起了路来。
陈公公听着,重新落了座。
陈公公笑着悄悄一点头,应了是。
像到他一瞥见那张脸。就忍不住悲从心来。
苏彧神情自如地回望畴昔,轻声道:“教不会。”
父兄的讣告被送进苏家的那一日,亦是大雨瓢泼之际。
陈公公不喝茶,就让人上了一盏白水小口饮着,润过嗓子后咳嗽声就垂垂小了下去。直至不再咳响。
他咳得很短长。
“苏大人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劈面的紫衣内侍笑着点了点头。取出帕子掩住了口鼻,而后闷声道,“劳苏大人给咱家领个路吧。”言罢,他先行一步,在廊下缓缓迈开了步子。
陈公公道:“您想得殷勤。”
苏彧就想起了永宁的额头在本身掌下滚烫的温度来,就面无神采隧道:“陈公公这模样,就在门口看一眼罢了。”
他们方才打从雨中而来,身上的衣衫裤鞋皆沾了水汽。深夜里的雨本就冷得很,这会未曾换过衣裳的确分歧适见永宁。
苏彧用左手端起一旁的白瓷盏,望着里头碧绿的一泓新茶,淡然说:“那本账簿要么就是圈套,等着你我这些人前仆后继栽出来;要么就底子落不到我们手里。”他垂眸看向水面上的一片蜷曲浮叶,“藏了这么多年,恰好这个时候叫你查出来了,那本账簿的存在岂还能瞒得住旁人?那里就还能轮到你我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