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人着赭色箭袖,一双眸子熠熠生辉,生得边幅堂堂一表人才。她蹙眉,脑筋里模糊回想了一番,记起此人是汉中盛家的大郎,盛元祁。
骑虎难下,不吃都不可了。明珠心中叹了口气,只得认命地坐了下来,战战兢兢拿起玉筷开端用膳。七王的面色这才稍稍温和几分,掖起广袖替她布菜,少时的工夫,她面前的青瓷碟子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萧衍微怔,旋即发笑,只觉这小东西的反应倒是快,举一反三,那他的话砸他的脚,本领倒渐长。他负手而立,微光缠绵中很有几分云中仙树的意态,睨着她淡淡道,“我是博士,你是门生,不成同日而语。”
七娘子小嘴微撅,心中对此人的印象更是大打扣头,忖了忖,还是决定美意美意地同他说道说道:“本草经有载,香芹可清热除烦、平肝调经、利水解毒、凉血活淤,良效甚多,食之对身材大有裨益呢。门生的母亲身幼便教诲门生,挑食长不高,博士身为博士,凡事都该当以身作则。”
赵七妹瞠目结舌,正要说话,便听萧衍淡淡开了口,仍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腔调,说:“我不知你爱吃甚么,只让随便弄了些平淡的。下回想吃甚么奉告我,我命宫中的御厨给你做。”
萧衍面上淡淡的,一面合上书卷起家,一面道,“端方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喜好与一群人一道吃大锅饭?”
萧衍的神采平平如常,端倪伸展平和,看不出喜怒,闻言微勾唇,嗓音降落不起波澜,“本来是这件事。我不计算,你也不必放心上。”边说边低头,将手中的翡翠白玉汤吹凉,递到她的嘴边,薄唇里吐出两个字:“张嘴。”
正说着,一个着乌黑博带的恰好二郎踏了出去。鑫二爷手中持书卷,赶巧将这话听了去,不由大感骇怪,俊容上尽是震惊,道:“留你用膳?于博士不是让太门生们另起灶食么?若教他晓得,你可得倒大霉哩!”
接着半晌都不担搁,头也不回地便往门外冲,临出门前撞倒了一个杌子,娇小的身子又忙忙折返返来,扶好杌子才又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前一句于博士,后一句于博士,直听得萧衍大感不快。他袍子一撩坐在了花梨木杌子上,一面执筷一面开口,语气稍沉听来不善,垂着眸子道:“你摆布不离于阁老,莫非这太学中只要他一人是你博士?你不拿本王放眼里?”
兄妹几人絮了会儿话,午后便去书院按例进学,一日毕,博士们留下的课业堆积如山,直令一众太门生叫苦不迭。赵家娘子郎君们乘车辇回府,到了兽头门前,仆妇上前打帘子,明珠哭丧着小脸下了辇,昂首看,却见府门敞开,她父亲将好亲送一人出门。
四女人一哂,也不想与两人多辩论,只是垂着头挑了挑眉毛,“那就当我是胡言乱语呗。”接着便绕开了话头,觑了眼礼鑫带出去的书册道,“二兄带了甚么来?”
华珠是直干脆子,好强不肯逞强,也从不低头,这番话却有几分认错的意味,这倒是极其可贵。二郎心头稍宽,面上的神采好歹和缓下来,用力握了握四娘子的肩头,欣喜的语气:“四妹知错就好。你是聪明人,为兄信赖本日只是一时胡涂,不会再犯。”
明珠好轻易才缓过气,拿小手拍着心口怯怯道,“……就是如许啊。”
她满脸无谓,说出的话却像是往安静的湖面上投掷了块巨石,顷刻间荡起千层浪。明珠惊诧不已,一旁的鑫二爷也是大为骇然,回过神来蹙了眉,斥道:“华姐儿,殿下是皇子,可不能在背后胡乱编排,要出大乱子的!”
明珠两手托腮对窗而坐,闻言摇了点头,哭丧着脸,“四姐姐,我感觉本身很丢人,七王心中必然很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