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之乎者也听得华珠脑筋胀,她白了礼书一眼不予理睬,自顾自地闷头吃杏仁酥。明珠坐在中间,见两人这时候还辩论不由皱眉,悄悄搡了搡华珠的肩,道,“三哥呆板冥顽,你又不是第一天晓得,和他犟不是自找烦恼么。”
孙氏端起金镯细细观赏,将刮痕的形状同位置都支出眼底。她面色稍变,掀起视线,目光从程家外甥女的小脸上扫过,边儿上侯爷略蹙眉,微微倾身道,“如何了?”
侯爷还待开口,孙芸袖却含笑出来打圆场,从旁替三郎全面道,“三郎只是偶然之过,侯爷何至于发这么大的火?东西没摔没碰便不算犯讳讳,侯爷指导一二,足以令三郎长记性了。”
“哎哎,安放心心跟姐姐前面,溜着弯儿看美女就成了,废话真多。”华珠不耐地打断她,取出个荷包子抛起来又接住,半眯着眸子道:“我看你就是胆量小,这点儿出息!被发明了怎地,父亲还敢把我们如何样?瞧你这怯懦如鼠的德行。”
礼书最是尊师重道,闻言顷刻蹙眉,压着嗓门儿正色道:“你这是甚么胡话?为学莫重于尊师,师者,人之榜样也!先生授业,你不长进也便罢了,还在背后肆意编排,实在过分!”
华珠听了笑盈盈地点头,灵巧道,“母亲放心,我和幺宝必然乖乖的。”说着看一眼明珠,笑眯着眼睛道,“是吧mm?”
畴昔赵府有两位姨娘,柳氏还能与她搭个伴儿,现在柳氏被赶出府门,白姨娘倒真成了孤家寡人。
“……”明珠扯着脸皮呵呵地干笑,心头发虚得短长,也不敢吱声,只能任由华珠拉着走。孙氏手持窗花抬眼一瞧,两个纤细娇小的影子跑得缓慢,银铃叮叮铛铛响个不断,很快便看不见了。
氛围不佳,年饭也称不上是年饭,更像是年关里必经的法度。家中高低都各自吃着,明珠拿公筷替华珠夹了块儿十锦豆腐,目光成心偶然地扫了眼她腕上的金手镯子,咦了一声猜疑道,“你这镯子上头如何有道刮痕哪?”
年关里忌讳多,特别不能摔东西,明珠唬一跳,险险伸手将玉筷子给接住。几位娘子郎君将这幕支出眼底,暗道不妙,大家皆知承远侯的性子呆板,抬眼望,家主两道眉毛拧起来,不由不幸三郎,大过年的也要挨顿数落。
如果明珠闻声这番话,必然会点头感慨,姐姐们对她的体味很不敷。怯懦怕生倒是不假,可她对侯府外的六合实在神驰。听华珠说,除夕夜里阛阓上热烈不凡,人们看烟花放鞭炮,杂耍艺人也不堪数,喷火的,踩高跷的,丰富得很。
抬眼望,人声鼎沸,四周张灯结彩。虽不是十五,长街上却已经有很多卖花灯的小贩。惶惑灯火如画,将半边黑夜照得通亮。行人来往不断笑容如花,一家子有说有笑从她们跟前颠末,一个小女娃骑在父亲脖子上,一只小手拿糖葫芦,一只小手拿泥人儿,不知听了甚么感觉欢畅,咧开嘴咯咯地笑。
她最经不得激,闻言大挑其眉,挺了挺胸脯,小手将胸口拍得邦邦响:“甚么怯懦如鼠!我胆量明显很大!”
来往行人擦肩而过,明珠正在咬糖人儿的脑袋,闻言行动一顿,凑畴昔压着声儿道:“你必然要听我的,千万别同那位七王殿下有牵涉,美人在骨不在皮,看人绝对不能看脸!”
礼书的性子同承远侯像足六七分,家主叱骂是千万不敢有辩驳的,只埋着头闷闷道,“儿子知错了,父亲消消气,别伤了身子。”
这声音悄悄的,软软的,娇柔中有恐吓的意味,即便在喧闹的人声中也能教人刹时辩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