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珠巧舌,是在给杜月芷台阶下。
老太君衰老的话语如同沾满鲜血的长剑,插入杜月芷的胸口,令火烫的心刹时降温。
老太君讲到这里,声音沙哑,似是极其哀思。
老太君看着她长跪的身影,面前不由得闪现起另一个类似的人影来。母女俩血缘相通,不但单是面貌,就连本性也有七分相像。只是芷丫头清楚多了几分果断,不肯屈就,也不容乱来,倒比公主更令人动容。
洛河公主确是惊才艳绝的女子,生于边疆西丹国,既擅骑射伐鼓,又擅琴棋书画,因和亲之命,堪堪带着主子和金银远道而来,暂居皇宫,停止招亲典礼。
杜月芷垂首跪了下去,头磕在地上,强大纤细的肩膀果断安稳。
“老太君,我能够不要锦衣玉食,不要丫环服侍,不要嫁奁,我只想晓得,我的生母洛河公正犯了甚么大罪……”
烛光闲逛,杜月芷神采沉寂,一双明眸若水,定定看着老太君:“月芷谢过老太君,但生母遗事尚未解开,不敢苛求其他。死肇事大,哀告老太君念在我生母也曾奉侍过您,奉告我本相吧!”
起码,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机会。
不问,不说,不答复。
“我给女人换个枕头罢。”
“你如果应战圣威,一道圣旨下来,满门抄斩的结果,你想过没有?你的娘亲已经死了,可你的哥哥胤哥儿还在,你要看着因你之故,让胤哥儿深陷万丈深渊吗?!你觉得他是凭了甚么才把你接返来的?是凭他的心头血,他的命,如果不是那一剑,恐怕你现在也没有机遇站在我面前问所谓的本相。”
福妈妈和抱琴忙着点息香,擦身降温,青萝仓促禀告了老太君,又叫外头小厮去请大夫,请了来,诊脉,开药方,抓药,熬药,闹得人仰马翻。杜怀胤早就出门了,不在,剑萤仓促赶了来,见满院子忙,便一言不发,挽起袖子帮手。
杜月芷听了生母洛河公主的旧事,痛苦,忧愁,哀痛全化在一颗颗泪水中,或许是思虑太重,或许是压抑太久,她竟然病了,病得很重。
“本日有高朋来,前头鸦雀无声的,老太君不在,夫人也不在,我是回了二夫人才请了大夫来!”
杜月芷尚未说完,老太君冷冷地打断她。
“是。”
抱琴忙接住几近晕厥畴昔的杜月芷,探了探额头,烧的如同火炭,顿时吓得浑身冒盗汗。
见过她为护住小院,顶着额头上的大肿包斥退恶奴,见过她为保全丫环,苦心积虑以身犯险,见过她才情过人,和顺又机灵的模样,仿佛人间统统事皆可迎刃而解。
大儿杜璋堪堪打了几场败仗,比起其他贵爵才俊,既没有显赫家世亦没有过人才学,他乃至没有去插手招亲典礼,对扣问的大臣避而不见。只是射中该有这一场灾害,当他吃紧步入金殿述职的时候,坐在屏后的公主单单看上了他,便奏请皇命,择日下嫁。
“洛河公主死的那夜,宫里来人将她带走,你的父亲也去了,但是第二日只要你的父亲返来了。他带了圣旨返来,说公正犯了叛国罪,已被圣上赐死。”
“女人病了,快放到床上,去打水来!青萝,你去前头回老太君,请大夫来看病。令儿,你跑得快,去少爷院子里奉告一声,若少爷在就带了来,少爷不在就算了。”
杜月芷满面通红,双唇惨白,牙齿紧闭,已经连药都吞不出来了。
“好女人,快喝药吧,喝了药才气好呀!不要吐出来,不要……”
老太君走后,杜月芷好久没有睡着,翻来覆去。福妈妈在外间睡着,半夜醒来,听到里间帐子安温馨静,不太放心,便悄悄起家。
福妈妈可贵和顺,去柜子里拿了新枕头,拍松了些,换掉被杜月芷泪湿的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