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旺闻声了本身的脚步声,踢踢踏踏,毫无章法,像是突入这一院沉着的不速之客,高耸而又令人讨厌。而越是想要快些走过这长廊,那足音便更加混乱,到最后他真恨不得将两只脚扛在肩上才好。
董凉已经先走了,此时屋中只要秦旺与太夫人,另另有几个使女婢立着。
董凉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简短地回了一个“是”。
太夫人便笑了起来:“无罪,秦庄头赶了好几天的路,辛苦了,坐下吧。”
太夫人悄悄地听着,待秦旺终究说完,便沉吟着问道:“如何一来便报了逃奴?可去四周寻过?”
秦旺倒另有几分聪明。
当一道布帘终究呈现在面前时,秦旺已经不感觉冷了。
待房中再没第三人,秦旺这才又续道:“太夫人恕罪,非是我故弄玄虚,只是这事有些不大好说。”他像是在想着该如何描述,皱眉想了一会方道:“我听人说,阿豆跑了后,有人在镇上见过她,说她穿戴得很面子,捧着一卷东西进了镇上的书墨铺子,出来时那卷东西便不见了,她手里捧着的也成了书匣,像是在那铺子里买的。”
“我……阿谁……太夫人恕罪。”他躬了躬身,脸红得像煮熟的虾。
“起来发言。”太夫人的声音倒还暖和,停了一会又叮咛:“去拿双棉鞋来,给秦庄头换上。”
太夫人会心,挥手令使女们皆退了下去。
秦旺应了一声是,游移了半晌后,又道:“另有一事要与太夫人说。除了阿豆以外,郑大也不见了。有佃客说,阿豆与郑大像是……”他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半天赋找到了合适的说词:“……像是……有些来往。阿豆不见的第二天,郑大的家人便来报说他也不见了。此事我没敢先报官,还要请太夫人决计。”
他渐渐地便将阿豆失落、福叔报官、女儿阿栗被挑中做使女的事情说了,报告得很有层次,也未坦白本身在此事上的疏漏与私心,态度可谓坦诚。
见太夫人如此驯良,秦旺心中略定,便又伏地叩首,方直身垂首道:“谢太夫人不罪之恩。”
程家?
开口便是赔罪,并没找来由推托,太夫人脸上便有了些笑意。
“秦庄头来了。”董凉的声音亦是稳稳铛铛,语罢便向旁错开了一步,将秦旺让了出来。
“书墨铺?”太夫人喃喃反复了一句,似有些不解:“阿豆识字么?去那边做甚么?”
秦旺屏着呼吸,不敢昂首,视野的余光只看得见太夫人垂在案边的一角衣袖。
两名使女抬过一张榻,置了小几,又有人拿来新鞋,秦旺再三谦让,方去屋外换了洁净的棉鞋,又返回屋中跪坐于榻上。
南安程家,亦是郡中士族。那程家家主程廷桢数日前才升任郎中令,补的便是秦世章本来的职位。据传闻,程家现在正在追求汉安乡侯那条路。又有传闻说,为了与何都尉拉上干系,程家与左家比来闹得很不镇静。
若那三卷珍本竟落到了程家手中,那么,东院吴老夫人前几日求她的事情,或许她应当……
苍松青柏于傍晚中温馨地耸峙,甬路以白石铺就,在院子正中交叉成十字形。两侧的抄手廊油着黑漆,青砖黛瓦、素帛布帘,整间院子不见华色,庄严得如同古刹。
沉默了好一会后,太夫人的声音才重新响了起来:“既是如此,便也毋须再查了。”她的语气中有着难以粉饰的怠倦:“一个奴婢罢了,报了官便由官署清查便是。”
秦旺回道:“女郎当天便去镇上寻人了,却未寻到,不过……”他说到此处便向两旁看了看,有些欲言又止。
太夫人又笑了一声,方问:“庄子上产生了些甚么事?”语气非常慈和。